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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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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白乐天与丁守竹相对而坐。自离开白府后,一路上白乐天不发一语,薄抿成了线,眉头紧皱,底下那双眼睛却偏偏仍像在微笑似的弯著。丁守竹若不是从刚刚就一直伴在白乐天身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再恶劣不过了,不然不论是谁看到他那双笑眼,一定都会以为他的心情天天都这么好呢。

身为他的好友,深知他虽生乐观豁达,却有两个致命伤不可触犯——一就是他养的那几笼子宝贝雀鸟,二就是他坚持的诚信。

“白兄啊…”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轻易原谅我娘的。爹几年前过世了也就算了,娘竟然瞒我瞒了那么久。”要不是那只狗,要不是那两个荷包,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他曾跟一个姑娘订有婚约。而向来认为做人最应重诚信的他,竟然因为他这对唯利是图的爹娘而成了背信之人。

“当年万彩染坊是苏州最大的染布坊,能染出全苏州最漂亮的布,你爹为了壮大咱们的布庄,不但与万彩染坊的黄当家结拜为兄弟,还相约两家子女年十五之时便结为夫,使两家永结友好。换这对荷包,就是为了证此婚约。

“只是世事难料,你出生没几年,万彩染坊在承办官布的时候出了岔予,里大婚用的千匹锦缎不知为何全给染坏了,大家都猜是其他眼红的染坊,偷偷找人在万彩染坊的染缸里加了过量的盐才会这样…总之当时龙颜大怒,降罪黄家。你也知道你爹多看重他的布庄,白云布庄那时候运势正好,你爹怕受黄家牵连,便决定要跟他们解除婚约,断绝往来。黄家历此劫难,家道中落,黄夫人因病饼世,后来又隐约听说黄当家在一次旅途中发生了意外,咱们从此失去了黄家的音讯,这婚约也就不了了之…

“娘也不是要骗你,只是这事发生的时候你才五岁,哪里懂得这些?既然你爹已经决定不要这桩婚事,也就没必要再跟你说,那荷包我就锁著了。谁知过了这么些年,竟然会再看到另一只荷包。当年黄家的女儿,如今…”白夫人无奈的解释彷佛还在耳边,一言一语在白乐天脑里哄哄的冲撞著。

他是又气又惊。气爹为了白云布庄,竟然把才刚出世的他给出卖了!亏他是苏城名气响叮当的乐爷,青年才俊、家财万贯,最重要的是尚未娶。自他年十五,托人来巴结说亲的便不胜枚举,本来他还乐得能够挑三捡四,谁知原来他爹娘老早就给他订下一桩亲事了;而那早在他十五岁时就该娶回来的,竟还可能就是那个又冲动、又莽撞的笨蛋——那家伙不就姓黄嘛。

“可恶!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做人最讲信用,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爹娘既然跟人家订了婚约,怎能因为他们家道败落了就反悔?他们不守信,害得我也变成没诚信的人了。”白乐天懊恼,为了自己这个一辈子的坚持而懊恼。

“白兄,你把那姑娘的狗绑了来,骗她杀了她的狗作成了香汤,把她吓晕过去,你这么做不也是对她有损诚信?”马车一阵颠簸,丁守竹一边掀帘探望,一边提醒白乐天曾做过的恶行。

白乐天哑了口,觉自己的耳因为尴尬而阵阵发热。

没想到他竟然在同一个姑娘身上一连违背了自己向来坚持的诚信两次!一次虽是爹娘害的,一次却是出于自己的坏心眼…

“罢了。”白乐天叹口气,原本因为生气而直的身子一下子摊软了下来。

“待会儿见了她,就跟她道个歉吧,黄莺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只是,她若真是那个黄师父的女儿,我倒得想想该怎么补偿她才好。爹娘做错了,我总得做点补救。”丁守竹听著白乐天烦恼地叨念了半天,才自坐在马夫旁边的安钰身上调回了视线,笑问:“若那姑娘真是荷包的主人,你能怎么补偿她呢?依照当年的约定,把她娶回来吗?遭逢劫难之时,却遭至亲至信的友人背弃,她若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你就是当年背弃他们的白家人,你想她会怎么样看待你?”是啊,她会怎么样看待他?他还能怎么补救?他与她两人——本该成为一对互助互信、相亲相的夫…这世事的无常啊…他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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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scn***“傻皮!”黄宝雀自上猛然惊醒,呆愣了一下,连忙爬起身来。

“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哎呀,你袍子都穿反了,这么急著去哪里?给我回来躺好!”何嬷嬷才把正著穿衣穿鞋的宝雀拉回上,外头铁大娘便推门进来了,身旁的小铁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盅汤药。

“宝雀,你可把你嬷嬷吓死了!幸好你昏倒时小铁正好在你身边,及时通知咱们。大夫说你连劳,身子正虚,才会一受惊吓就昏过去,吃帖药就没事了。”

“我的小姐,你乖乖把药喝了吧,待你明好些,嬷嬷再带你进庙里收惊。”宝雀一心急著要寻傻皮,但是何嬷嬷和铁大娘一边一个围住了她,她只好接过小铁手里的汤碗,一口气把药灌下肚,又烫又苦的汤药害她整张脸都纠了起来。

“嬷嬷、大娘,我得去找傻皮——”何嬷嬷和铁大娘皱著眉互望一眼,又看向小铁,小铁只得搔搔头,面有难的道:“黄姑娘,你不记得了吗?傻皮已经——已经被人抓去、作成香汤了…”宝雀听了,身子猛然一震!空白的脑海里逐渐忆起她昏倒前发生的事——“那只恶犬害我那只价值连城的黄莺再也唱不了歌,你知不知道我损失有多大?杀了它祭我的五脏庙当作补偿也不为过吧?”

“那个混——”混帐白乐天!连这么残忍冷血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傻皮何其无辜,而他怎么可以这么残酷、这么蛮横!

“我要去找他!”

“你找他有什么用?难道能让傻皮死而复生吗?”何嬷嬷拉住宝雀,急道:“早上我就劝过你不要去找他了,你偏要去,结果你看。算了吧宝雀,不过是一只狗,你不要再去招惹白家人了。”

“嬷嬷!傻皮不只是狗,我跟它情多好,你知道的啊。”一想到傻皮惨遭那混帐的毒手,宝雀气得浑身发抖。

“那个白乐天我才不怕他!他杀了我养的狗,难道还是我的错吗?我一定要告官——”黄宝雀正说得气愤,外头忽然传来叫门声。小铁出去应门,不一会,便见小铁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指著外头道:“黄姑娘,那个白…白乐天来了!”房里众人一阵错愕,何嬷嬷才想要拦,宝雀却已经跳下、冲出门外。

“白乐天!”宝雀一见著那站在夕余晖下、一身白衫透著金光的白乐天,见著他那双和他残酷冷血的本一点也不相符的和善笑眼,她就——“咳。”白乐天见黄宝雀一脸怒气,刚睡醒来七八糟的头发和那身穿反了的外袍使她看起来更加狼狈、更加稚气,而这个一点小姐模样也没有的笨蛋竟就是他爹给他挑的媳妇儿…心中虽然不大情愿,但在他的良心不断谴责下,白乐天只得摆出毕生所能表现出的最具善意的笑容,微欠了身子,好声好气的准备向她道歉。

“黄姑娘,在下——”

“啪”的一声响!在场众人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全呆住了。黄宝雀不知何时冲到了白乐天面前,踮起脚尖便往他颊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白乐天脸上火辣辣的一片通红,却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要喊痛。他从小养尊处优、爹疼娘的活到二十岁,像个小王爷似的,从来没人敢打他,没想到头一个赏他巴掌的竟然是她。

报应,一定是报应。爹娘当年对黄家背信忘义,如今就轮到他这个做儿子的挨巴掌——果然现世报来得最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