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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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柳云云了，实际上，他是国小五年级的时候才分到跟她同一班，两人同学的时间也就只有国小的最后两年，之后，就如母亲所说的，她跟着母亲搬到台中，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小时候，他很喜她。

范柏青笑了笑，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还记得开学的第一天，他站在黑板前自我介绍，讲得口沫横飞，一点也不怕生，主要是他在学校太出风头了，大半的同学跟老师都认识他，自我介绍完，所有人给他热烈的掌声，不过，他却独独注意到坐在窗边，望向窗外，对他一点都不兴趣的柳云云。

他指向绑着公主头，发乌黑油亮，皮肤白皙的柳云云，问老师能不能坐在她旁边的座位。

此后，‘羞羞脸，范柏青柳云云’的嬉闹玩笑就没停过，而他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柳云云本不搭理他，基本上都是他死不要脸地着她，还不时在放学时跟她老爸装，在她家鬼混，没想到柳伯伯已经过世了…

这些已经离他好遥远的记忆，此刻再次被唤起，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他最喜看她从面无表情到嘴角很难控制不微微上扬，然后又因为被他逗笑而出懊恼的神情，那是一种莫名的成就。

他们俩从来都没络过，她却神奇地在他脑中存留着鲜明的印象。

范柏青穿着合身的黑t恤，衣服上披缀着金属炼条，底下是件刷白服贴着修长腿部线条的牛仔，戴着鸭舌帽，晃到柳云云家门口。

她家大门上方挂着已经略微褪的招牌，写着'安心礼仪公司’，左边是棺木行，右边隔两间是金香铺，全是她的亲戚开的，据说她有个叔公还通紫微斗数，在命理界的辈分很高。这样不知算不算家族企业？

午后，光晒得柏油路热滚滚，街上车辆稀少，他站在门口往里探，屋内昏暗暗的，有个身影坐在椅子上，长发，他看不清楚，往前走几步，踏进光照不到的匡内。

坐在椅子上的人站了起来，突然间，身体摇晃了下，似乎就要倒下，范柏青一个箭步冲过去，在那人倒下的一瞬间接住了她。

同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范柏青？”不会吧？！背着光她也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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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柏青坐在医院急诊室里，注视着病上那张苍白幼细的脸，搜寻记忆中当时只有十一、二岁的柳云云。

她的声音很轻很细，眼神总是透着早的沉稳，个很文静，如果他没去闹她，她可以坐在位子上一整天不跟任何人谈，不像其他女同学下管是倒垃圾、提便当、上福利社，就连上个厕所也要成群结伴。

后来，他才明白班上的同学都被父母叮咛过不要接近她，因为她家是开葬仪社的，怕小孩子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范柏青用手指绕着柳云云直顺乌黑的长发，这发型倒是一点都没变，只是褪去了童稚，出落得更秀气标致。脸还是瓜子脸，细细的眉，尖尖的下巴，皮肤白净清透，小巧的鼻梁、紧抿的办，就像小时候不肯理他时的模样。

唯一多出来的是眼下淡淡泛青的睡眠不足痕迹。

十五年有了吧！他们中间跳过去的岁月，一转眼，他从调皮的小男孩变成还是静不下来玩的男人，她呢？变了吗？

在经历成人世界的不够完美，童年的记忆在此刻像颗纯净无瑕的宝石，显得特别耀眼珍贵。

“唔…”上清秀的人儿动了动，醒过来，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源。

“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范柏青站起来。

柳云云听见声音，放下挡住视线的手，先是看看眼前的人，然后又看看四周。

“这里是医院，你昏倒了，医生说你血太低。”

“嗯…”柳云云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没有问其他问题，倒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弥漫着一种很悉、很安心的觉，她不明白为什么。

他也凝视着她，扯开好看的线，这样彼此相望，像是一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