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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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顿一家住在盐湖城郊区一个叫莱顿的地方。这是一栋漂亮而别致的平房，房后有一条长树木的沟壑。威尔在门口接他们。他兴致地领着詹妮，来到房后的草地上，指给她看鹌鹑啄出的痕迹，并告诉她这里常有野鹿出没，专捡树上掉下的苹果吃。房子两侧摆着大大小小用橘黄的南瓜刻出的恐怖鬼脸。高大的银杏树上吊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吊死鬼"。威尔一改办公室里的职业派头，显得比平时更年轻、更潇洒。他子帕特是个家庭医生，一个人的金发碧眼的美人儿。家里的摆设虽说不太整齐，却给人舒适、温馨的觉。一家人十分热情好客，莫丹马上就有了回到家的觉。

他们的女儿莉莉和萨拉，一个九岁，一个七岁。詹妮开始还有点认生，不一会儿就和她俩混了，嘻嘻哈哈地玩起了拼图游戏。

晚餐很随便，却很可口。吃完饭，四个大人一起动手收抬盘盏。帕特说:"詹妮，想到地下室看看吗？我家的猫妈妈四个星期前生了一窝小猫仔。"

"去看看吧，詹妮，"萨拉喊道，"可好玩了。"莫丹也想跟他们去看小猫，却被雷利一把拽住袖子。"先别去，莫丹，我和阿瑟顿谈点事，希望你也听听。"自从早上吻她以后，这是他第一次碰她。既然他们的关系行将结束，那么詹妮的事听不听还有什么关系呢？莫丹固执地说:"我喜小猫。让我去。"雷利抓住她的胳膊，伸出那条好腿，关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门，看着正把最后几只银器收拾起来的威尔，说:"威尔，请你讲讲关于贝丝的情况，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不相信那所房子里的人。埃默森太太像个呆板、生硬的执法官，而斯尼德又像一具穿着盔甲的僵尸。"

"你太夸奖他们了，"莫丹说，"僵尸不管怎么说还是个人体。可他却像个保险柜，锁得倒紧，可里面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一时间，雷利又变成了原来的雳利，他歪嘴笑的样子，永远会让莫丹一见就两腿发软。"说得好，莫丹。"他朗声大笑着，搂了她一把。

莫丹的反应如同弱柳扶风，摇摆了一下。威尔温厚地笑了。"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对贝丝的情况也会有所了解。"

"你说说看。"雷利催促道。

威尔玩着前别的一枚灰针，用律师惯有的严谨语言说:"贝丝并不是个坏女人，也不是个心狠手毒的人。但是我认为，她忘了幼年应该是怎么样的。她把詹妮当做一个需要打扮打扮、偶尔展示展示的私人财产，而不是个孩子。而且，是件不能与人分享的私人财产…比如她从不把詹妮带到我家来，让她和我的女儿一块儿玩。"

"难怪她不送她去公立学校。"

"的确如此。詹妮天资聪颖，在家里，她从书本上自学的东西比在学？镏嗖簧佟5窃谄渌矶喾矫妫幢坏⑽罅恕晕胰衔忝怯Ω冒阉徒嫜h？a读书，让她穿大众化的服装，"说到此，他又笑了，"你们应该听听帕特讲的笑话，有一次，她遇见贝丝和詹妮，发现她们娘儿俩穿的居然是一模一样的打褶的裙子。"他又略带怨气地说:"当然，詹妮还应该去看城里最好的儿科医生，而不是包治百病的家庭医生。"

"贝丝这个人好像很缺乏幽默。"雷利叹道。

"可以说没有任何幽默，"威尔长叹一声，"千万别娶没有幽默的女人。那种生活会非常乏味。"

"一个女人不可能既文静、贤惠，又不乏幽默。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莫丹朝着天花板说。

"说得没错。"雷利说着，又问威尔，"另外，事情处理完后，我就想带着詹妮回缅因州。你看这合适吗？我们是不是需要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詹妮对我更悉一些再走？"

"还是早走好。"威尔坚决地说，"该记住的她会记住，该忘记的她也不会去想。"

"我也这么想，"雷利平静地说，目光停在莫丹身上。莫丹也看着他，没有回避的意思？桌ё∷难？我们下楼去看小猫吧。"她想大喊:放开我。如果这是所谓亲密游戏的一部分，那你尽管玩你的，我可不想奉陪。

小猫仔果然活泼可？桌哉材菟担？詹妮，等回到缅因，我们也养只猎或小猫仔。"詹妮听了，高兴得只顾拍手，不知说什么好，而莫丹却想哭。

看完小猫，帕特把莫丹领到另一个房间。这时，莫丹的心绪平静了一些。帕特说:"莫丹，你和雷利想化装吗？我这儿有现成的南瓜装，可以给詹妮用，还有一套海盗面具，雷利戴上，准像一个欺行霸市、为非作歹的大海盗。你找了个很优秀的男人。"说这话时帕特没有任何妒忌的意思。

莫丹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你有巫婆面具吗？"她问帕特，"最丑的那种。我就想要那样的。"

"我还真有一个。"帕特似乎有些犹豫，含蓄地说:"你知道，做母亲令人特别足，尽管也有让人心烦的子。现在我还是多管管自己的事吧，威尔总说我介入别人的生活太多。他每次这么说，我就说，在法律界你们说的可是正相反，你说是吧？"莫丹轻轻点了点头。帕特在亲密问题上没有什么麻烦，雷利倒是应该找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也许缅因州那边有的是这样的女人，她们会心甘情愿做詹妮的继母，并与雷利同共枕。

她恨那些女人。

巫婆道具似乎很适合她。这套道具包括一件长长的黑斗篷，一顶小尖帽，一把麦秆做的笤帚，还有一个丑陋之极的面具。莫丹戴上面具，两只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的，面具周围的红头发像一团火在燃烧。"这副打扮也许会把詹妮吓一跳，"莫丹说，"我可不希望那样，因为昨天夜里她就被噩梦吓醒过一回。"

"其实小孩子比你想象的要皮实得多。况且今天又是万圣节，你放心好了，没事儿。"莫丹在地下室换好服装上了楼。詹妮身上套着一个巨大的南瓜，两只胳膊伸在外面，脚上穿一双黑长简袜。她的头发扎成一个小刷子，上面扣着一顶橘黄和绿相间的帽子。帕特说:"别动，詹妮，我来给你化化妆。"莉莉扮成一只大鸟；萨拉装扮成坏脾气的奥斯卡在大发牢騒；威尔扮成一个杀气腾腾的强盗。化装成海盗的雷利令莫丹心动不已？桌豢此拇虬缫踩炭〔唤？终于看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可别让我离锅太近了。"他走近她，俯在她耳边说:"我需要一道符咒，用咒语把一位魔鬼般美丽、犟牛一样固执的女人降服。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我会破巫术。"

"这得需要十三个巫婆才行。你戴着假面让我想吻都吻不着你。"

"你别想吻我。"看见雷利穿着一件长袖衬衣，一直敞到口，莫丹真希望他的肩膀不那么宽，"你会得肺炎的。"她瞪了他一眼，不地说。

"这儿还有件斗篷，正适合我穿，"雷利从桌上拿起斗篷，披在肩上，"因为我生活在恶年代。"帕特给雷利贴上一撮黑胡子，戴上眼罩，使他看上去真像个无恶不作的海盗。莫丹心想，与威尔夫妇和三个孩子在一起的确开心，非常开心。

五分钟后，他们上街了。孩子们带着塑料大南瓜用来盛款待他们的糖果。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街上的孩子们装扮成妖魔、怪物、王子和鬼神，三五成群地走着，大人们跟在后面。

开始时，詹妮寸步不离雷利。走过几家门口，人家给了她许多巧克力、薯条和牛糖，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再到下一家门口，她就像个野小子似的，和其他孩子一起冲上前去起哄地喊着:"给还是不给。"如果在另外的情况下，莫丹会觉得很开心。万圣节之夜，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烛光摇曳的南瓜、恐怖森的花园构成一幅别开生面的画面，给大人和孩子带来了无穷的喜悦和乐，而且，她还喜看詹妮那个高兴劲儿。但问题就出在她太喜了。詹妮毕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属于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