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恩怨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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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珍扑上前将阮玲扶起道:“玲姊,伤势如何?”阮玲咬牙强忍道:“左腿已折,但不致送命。”杜君平目睹她一脸痛苦之容,大生怜惜,道:“玲姊既已无法行走,我背你冲上崖去。”阮玲摇手道:“我还能挣扎。”紧接着又道:“冲上崖去太危险了,神机羽士他们所立石之下,必有地道可通,咱们快去瞧瞧。”杜君平恍然道:“此话大是有理。”将阮玲往背上一背,大步朝神机羽士所立石奔去,到达石下,果见下面有一,遂扬声大叫:“各位前辈请这面来。”无奈谷内的爆炸声,大过他的嗓音,因此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喊叫。
王珍皱眉道:“他们只怕都冲上崖击了,咱们如能出谷尚赶得及去接应。”杜君平深觉有理,遂当先往内行去,入内才知果是一条长长隧道,于是从怀中取出千里火来燃着,摸索前行,走了约有里许,隧道突然渐渐朝上,一蹬一蹬铺有石级。
看看已至出口,阮玲突然轻声道:“快把我放下,神机羽士极可能派人守在口。”杜君平放下了阮玲,吩咐王珍道:“珍妹,你在此守着玲姐,待我先出去看看。”说着一掌护,一掌前探,呼地跃出来借星光一看,外静的出奇,不见一个人影,遂又返回地道,招呼阮玲姊妹出来。
阮玲打量了四下形势,道:“咱们快上去,神机羽士等人必在岩石上截击。”杜君平亦觉有理,遂由王珍背了阮玲,疾往岩上奔去,远远便见崖上人影晃动,已展开了凶猛的搏斗。
杜君平一急之下,脚步加快,直趋岩上,只见飘香谷主发披肩,身上伤痕处处,在一群玄衣人的围攻下,已是岌岌可危。
肖铮亦是一身灼伤,右臂已软软垂下,只用一只左臂在与孟紫琼动手。
上官丽卿面杀机,正朝药中王进。
璇姑剑势如虹把薛姑婆紧紧圈住。
却不见神机羽士与千手神君。
杜君平大喝一声,挥剑朝孟紫琼攻去。
孟紫琼见他来到,似是大意外,哼了一声道:“你居然没死?”杜君平怒忿填膺,大喝道:“你等手段如此歹毒,断不得好死!”手上长剑一紧,将大千剑法施开,展开了一抡急攻。
孟紫琼细察他的音容举止,无不酷似神剑杜飞卿,顿时百集,倏地展开飘香步法,一连几个飘闪,出了剑光之外。
杜君平怒吼道:“你还想走吗?”举步便待追去。
肖铮叹道:“不用追了,快去接应谢谷主要紧。”杜君平一抖长剑冲了过去,剑芒展处,立有二个玄衣人横尸地下。
众玄衣人见来势十分凶猛,纷纷舍了飘香谷主,朝他攻来。
杜君平一面展开杜门剑法,左掌也不闲着,不时以浑厚掌劲,杂在剑影中击出。
这场拼杀,端的凶猛绝伦,但见剑芒过处,血雨纷飞,一片狂呼惨叫之声。
飘香谷主身上多处火药灼伤,步履艰难,摇摇坠,端赖-一口真气支持,一经离包围,不长吁了一口气,正待取出百花仙酿,蓦觉薛姑婆情势危殆,顾不得身上伤痛,飘身上前,喝道:“薛姑婆,你且退下。”薛姑婆闻言,奋力击出二拐,撤身便退,却见谷主身伤痕,不大为失惊,来不及息,朱拐一抡,虎吼一声,又扑了上去。
飘香谷主唉声一叹道:“这又何苦呢。”上官丽卿原与药中王动手,突见飘香谷主,顿觉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一飘身跃至飘香谷主身前,冷厉地道:“谢紫云,咱们这笔帐也该好好算一算了。”飘香谷主一叹道:“姑娘,你误会了,你们所猜想的那些事,俱非事实。”上官丽卿冷笑道:“不用多说了,反正你我势不两立,有你便没我,有我便没你。”肖铮正自调息运功,耳闻上官丽卿口出恶声,赶了过来,沉声道:“师妹,怎的至今仍执不悟,你上了神机羽士的当了。”上官丽卿厉声道:“神机羽土虽然稍嫌猾,但总比你这人面兽心之人好得多。”肖铮长叹道:“这些事并非三二语便能说清,现元凶神机羽士已然乘机逃走,你又何苦执不悟呢?”上官丽卿仰面笑道:“你别做梦了,泰山四周已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等今晚翅难逃。”肖铮哈哈笑道:“你可曾想到四大副盟尚有二位没有面么?愚兄已然派出银面摩勒于谦,会同修罗王扫各处的余孽,只怕不久便该来了。”上官丽卿心头一懔,嘴上仍然强横道:“你等即使有后援,但眼前之势,已难逃我的剑下。”孟紫琼此时行了过来道:“不用与他多说了,咱们每个人对付一个,早早打发他们上路吧。”飘香谷主想不到这种言语竟出自师妹之口,心中甚是难受,叹了一口气道:“师妹,难道你竟毫无一点同门之谊么?”孟紫琼冷笑道:“当年你若稍有同门之谊,我也不会如此这般光景了。”那面杜君平因知肖铮与飘香谷主俱已身负重伤,是以抱定速决心理,尽出一身功夫,手下毫不容情,晃眼已连伤六七人,那批玄衣人虽是神机羽士的死,但见杜君平来势如此勇猛,竟亦不敢再行进。
杜君平心挂师父手臂受伤,身形一跃,赶到肖铮的身旁。
肖铮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没你的事,快去追查神机羽士的下落。”杜君平迟疑道:“你老人家的伤势如何?”肖铮面现不悦之容道:“这点外伤碍不了事。”杜君平抬头朝璇姑望去,只见她一脸凶戾之容,正自猛攻薛姑婆,不怒道:“薛姑婆你且歇着,容我来对付她。”剑跃前,把璇姑的攻招接了下来。
璇姑哼了一声道:“我正要找你呢,今晚咱们不分胜负决不住手。”双方俱知对方武功极强,是以出招十分小心,晃眼已互攻了五六招。
肖铮目睹二人各以本门的武功抢攻,心中十分慨,情不自地唉声一叹。
上官丽卿冷笑道:“这少年想是你调理出来的,且看二人哪个强些?”肖铮叹道:“愚兄委实不忍见此同室戈之事。”上官丽卿微哂道:“用不着虚情假意,你我同门之情早已不存。”就在这时,于谦疾奔而至肖铮面前,见他们衣衫不整,遍体伤痕,不由一怔。
肖铮沉声道:“于谦,事情怎样了?”于谦答道:“各路英豪已在修罗王与少林、武当二派掌门人开导下,离开了泰山。”肖铮又道:“可曾见着神机羽士?”于谦道:“据修罗门下传报,他已和北妖西怪一同逃离泰山了。”肖铮一叹道:“此人不除,势将又起风波。”就在这时,修罗王已率领群雄奔了上来,望着肖铮拱手致歉道:“兄弟迟来了一步,致令盟主负伤,实是罪该万死。”肖铮道:“兄弟一时不察,误中他的计,总算命不该绝。”修罗王瞥了上官丽卿与孟紫琼一眼,对肖铮道:“此二位想是令师妹与飘香谷主的师妹了?”肖铮点了点头,脸上呈现一片愁容。
修罗王一叹道:“自古多情空遣恨,可叹世人俱不能勘破此关,以致招来许多是非麻烦。”肖铮接道:“总归是兄弟无能,此番事了,决定辞去盟主,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了。”修罗王道:“此刻不是谈论公务之时,兄弟已与千手神君联名传告盟友,明重行集会,商谈整顿本盟之事。”话音一顿又道:“神机羽士善于利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他知飘香谷主与孟女侠之间,因杜大侠之事,生有误会,竟暗中将杜大侠害死,岂知令师妹禀刚强,对肖兄亦有难于解说的误会,竟唆使她冒名肖兄,做出许多天怒人怨之事,一方固是可破坏肖兄的名誉,二来借此广结黑道人物,妄想称霸称尊,可叹许多同道,竟不知不觉附入其彀中!”上官丽卿道:“你嘴胡说。”修罗王笑了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人孰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孟紫琼哼了一声道:“你不用倚老卖老,在此说教,本座心如铁石,向不信那些诡言惑众之语。”就在这时,倏闻杜君平一声大喝,呛啷一声将璇姑手中的长剑震落。璇姑惊呼一声,撤身暴退。
上官丽卿倏地一声震喝道:“不用打了,随我走。”身形跃起,往崖下疾奔而去。
璇姑见师父走了,连剑也不拾,跟随奔去。杜君平并未追赶,缓步朝肖铮行来。
孟紫琼见大势已去,反手将发髻拉开,纵声一阵格格狂笑,挥剑将一头青丝割下,往地下一扔,跟着手臂一抖,长剑竟被震断成二截,扔去剑柄,转身朝崖下狂奔而去。
飘香谷主闻她那充悲愤的笑声,知她心中十分悲痛,不自觉地下两行清泪来。
修罗王道:“今晚总算祸害已除,人人无恙,可喜可贺。”只听崖下一人接口道:“元凶在逃,未来隐忧正多,怎说祸害已除?”修罗王听出是千手神君的嗓音,哈哈笑道:“你外号千手神君,如何眼睁睁地任令那魔头逃去?”只见人影连闪,千手神君、华山三鹤、妙手书生、青衫剑客以及祁连山主、雪岭居士等人已上崖来。
千手神君抢前两步,朝肖铮拱手道:“请恕兄弟擅专,已传下鬼头令判,着令丐帮追查神机羽士的下落,内必有消息。”肖铮忙拱手还礼道:“东方兄处置得宜,兄弟十分,何言擅专二字。”千手神君道:“盟主太客气了。”肖铮一声长叹又道:“兄弟自觉无能,愧对朋友,更兼身中火毒,必须择地养伤,会盟之事,要偏劳东方兄与郭兄了。”修罗王道:“兄弟忝为副盟,此乃理所当然之事,盟主只管请便。”肖铮一个罗圈揖,庄容道:“盟友们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兄弟决从此刻起,辞去盟主之责,再不过问天地盟之事。”千手神君道:“江湖祸患未已,天地盟任重道远,盟主怎可轻卸肩?”华山三鹤、青衫剑客等人亦齐声道:“往的误会今已大白,盟主正该大展经伦,为武林同道造福,岂可中途撤身?”肖铮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推前,兄弟自觉老朽无能,岂可再恋盟主之位,务盼各位体谅区区的苦衷。”修罗王已听出他话中之意,对千手神君丢了一个眼,又对杜君平呶了呶嘴,朗声笑道:“盟主既已决心退隐,兄弟也不便强留,明大会盟友之时,兄弟自有道理。”肖铮似乎心意已了,招手叫过于谦道:“咱们这就走吧。”又把杜君平叫到跟前,正容吩咐道:“你父仇未报,前途艰险正多,诸事务必听从几位前辈的指导,好自为之,莫负为师一番苦心。”杜君平心中甚觉茫然,唯唯听命。
此时药中王闻人可已将阮玲的腿伤包扎,由王珍扶着行了过来。
肖铮见后,似乎突又想起了什么,随对闻人可道:“兄弟已决心退隐,尚有几桩未了之事,意请兄台代劳,尚望不可推辞。”闻人可望了阮玲一眼,冷笑道:“你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都叫旁人代劳,未免太不近人情。”肖铮轻吁一声道:“兄台哪知兄弟此刻苦衷,自经此次变故后,兄弟已无颜再见江湖同道了。”说着竟不待闻人可回答,偕同于谦飘然跃下岩去。
杜君平呆呆立着,心中甚是慨,只觉师父的言语中,充了伤,知道他心中所受的刺甚深,一则此事起因于男女之间的恨纷争,而且对方的首脑人物又是他师门中人,且是学艺时青梅竹马之,真叫他有口难辩。
飘香谷主见肖铮行去,几度言又止,终于未发一语,只是脸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不断搐,极是难看。
要知飘香谷主在江湖上,享誉极隆,历代谷主,均不得论嫁娶,谢紫云天生丽质,国天香,邂逅乾坤双绝后,彼此过从甚密,以致江湖上谣言极多,更不幸的是杜飞卿于肖铮当选盟主以后,竟突然中毒死去,于是有心之人便乘机添枝加叶,把谣言传得更是有声有。
谢紫云自问清白,究竟难堵那悠悠众口,此番泰山之会,自己的同门师妹,更明白指出此事,确令她心中痛苦已极。
如说是谢紫云对乾坤双绝,并无一丝情,那也是欺人之谈,不过君子之发乎情而止于礼,绝无一丝暖昧却是事实。
此刻见肖铮万念俱灰,雄心尽失,当众退出江湖,心中自是十分难受。
她知肖铮乃是极其刚强之人,若不是所受刺极深,绝不致悄然退出江湖,也惟有她才能体念出对方内心的沉痛,本想上前劝一番,但又自觉人言可畏,竟不敢造次。
场中之人,正自怀之际,一位白眉者和尚,飘然行上岩来,对着飘香谷主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施主别来无恙?”飘香谷主一见那老和尚,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悲声道:“师兄…”老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孟施主自罪孽深重,已然皈依我佛,痛赎前行,谷主不用难过了。”飘香谷主道:“小妹自有违祖师遗训,此番回谷,亦当面壁十年谢罪。”老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那倒用不着,咱们走吧!”飘香谷主点了点头,转身对修罗王等福了福道:“妾身自门规不整,愧对同道,不敢再居副盟,伏乞诸君见谅。”修罗王神一整道:“谷主不必自责,这事不能怪你的。”飘香谷主唉声一叹,绕缓往前行去。
阮玲腿骨折断,刚刚上药接好,由王珍扶着,缓缓而行。
那王珍见杜君平呆呆立着,未发一语,心中大是不乐,娇声招呼道:“平哥,泰山事了之后,务必来趟飘香谷啊。”杜君平行前几步道:“玲姊腿伤未愈,途中多加珍重。”阮玲嫣然一笑道:“我可不是闺阁千金,些微伤势还能得住。”杜君平从认识她往以来,就没有见过今晚这般娇媚,不一呆。
阮玲见他呆呆看着自己,脸上一热道:“不用送了,泰山事了可别忘了来飘香谷。”杜君平才如梦初醒,道:“这个自然,这里事情一了,小弟一定专程赶来便是。”木然目送阮玲姊妹行去。
修罗王扬声说道:“诸位同道俱请到中岳庙歇息,明咱们重开盟友大会。”群雄齐声答应,纷纷行下崖去。
千手神君一拍杜君平肩头笑道:“自今而后,你要身负重任,务必好自为之。”杜君平不知他所指何事,含糊点头道:“谨谢前辈训诲之言。”千手神君哈哈一阵大笑。
华山三鹤正待行来与杜君平叙话,闻千手神君之言,齐声道:“平儿,快谢过东方前辈。”杜君平素来信服师尊,闻言虽觉茫然,但仍依言对千手神君深深一揖。
只听暗影中有人噗嗤一笑道:“明天身登盟座之时,可不能再这般愣头愣脑。”杜君平这才会过意来,回头一看,只见易晓君一脸笑容,朝他行了过来,方待开声说话。
侧面突又传来一阵大笑,只见王宗汉与李俊才并肩行了过来,同声大笑道:“杜兄,可还记得当年九洲镖行的旧友?”提起镖行,杜君平突又想起厉若花,心中顿觉茫然,不自的叹了一口气。
耳际突然传来药中王的传音道:“老朽不能在此久耽,今晚便得回山,切记勿负你师厚望,还有谢谷主的一番苦心…”杜君平心情突沉重起来,只觉父仇、师长的寄望,朋友的热、女友们的痴痴深情,一件一件地往身上来,大有顾此失彼的受。
此际天已现微明,金的光由远山背面透出来,映得漫天金霞灿烂。
杜君平着晨风深了一口气,神智顿觉一清,大步赶上众人,朝中岳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