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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漠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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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老人见他如此慧,也很意,一高兴,干脆把他赖以成名的一把折扇也拿出来,对他说道:“我答应传授你三月,谁知你不到两月,就把我箱底的本领都掏去了,论拳剑,我在你师傅面前又是甘拜下风,我这方面的玩艺儿,你大概也瞧不上,我答应你的三月之期,却又不能不算数,现在只好拿出我这点看家本领,咄!就是这把折扇,而且我现在也用不着它了,干脆,我就给了你吧!”诸葛天荪天都老人这一行动,不但把阮天铎高兴得合不拢嘴,连钟千里也大意外,阮天铎连忙叩谢,自此,天都老人尽一月工夫,把他数十年在这把折扇上研的奇绝招术,传授给他,阮天铎认的功夫早已深窥堂奥,学来还不是事半功倍,何消一月,又已尽得所传。

后来的阮天铎在十多年后,隐于云梦山中,将天都老人的扇招,和钟千里传授的剑招,融会贯通,并创研出新的招式,终于威震华夏,成为天下第一人,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天都老人诸葛天荪,和阮天铎的恩师钟千里,见阮天铎武功已成,两人对他勉励了一番之后,即连袂下山而去。

钟千里行前并谆谆告诫,江湖中处处有惑,步步是陷井,要他守正不阿,并特别说明替他取名天铎,就是勉励他要替天行道,为天地保正气,为人间主正义。

阮天铎敬谨受教,跪送两位老人下山去后,也匆匆忙忙收拾好行囊,跨上青花马,即向关内而行。

阮天铎在这三月之间,虽是全心全意练武功,但一静下来,不免心上总要浮现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当然是那薛云娘,阮天铎一想起来就又是哀怨,又是恨,虽是恨,但那云娘的倩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心中抹去。

第二个就是锦雯,虽然连人家的姓是真是假尚且不能断定,也许是和她相逢得奇,而且不但同过一个房间睡觉,而且还为她豁出过死命拼斗,其实还有一个他不自觉的原因,那就是锦雯的美,因此一直萦绕而不释于怀。

阮天铎下山后,也无须考虑去处,因为他早已决定了,第一,首先打听锦雯的下落,那夜是否被追获,一直令他又耽心,又怀念。

第二就是送回她的包袱,不但里面大量的金珠令他不安心,而且有其亡父遗物,也必须即刻送回到她的手里。

第三,若是寻到了她,他决定要助她报杀父之仇。其实他这三个缘因,还不都是去找锦雯。

阮天铎循着来路下山,青花马迈开四蹄,何异风驰电掣,只觉马后黄沙滚滚,劲风扑面。

且说阮天铎马行迅速,才三工夫,即又再来到了巴音毕戈,仍住进前次所住的那家客栈,店伙还依稀认识他,阮天铎迫不及待的向他打听,问道:“伙计,我那同行的伙伴,我走后来过没有?”伙计的想了一想,说道:“你是说,是那位被五个人夜里追跑了的客人呀?”阮天铎忙道:“正是,伙计,我走后他来过吗?”伙计道:“是不是很年轻,很俊秀的那位?”阮天铎急道:“正是,正是,伙计,他来过吗?”伙计的一摇头,说:“没来。”阮天铎好生失望,心说:“你这不是找我开胃吗?反问了我半天,结果还是没来。”同时心里十分难过,想道:“如此说来,我那兄弟,不,我那妹子准是被他们捉住了。”但那伙计的接着道:“你那位同行的客人没来,可是,却有几个人来打听过你。”阮天铎眼睛一亮,忙问道:“是甚么人,怎么个长像。”伙计道:“好像是四个人,怎么个长像记不清,似乎一道有个胖大和尚,手提着铁铸的禅杖,怕不有五六十斤,看是出家人,却凶得紧。”阮天铎忙道:“伙计,他们是打听我么?”伙计的说:“不,也打听你那位同行的客人。”阮天铎跳起来道:“伙计,你确实记得清么,那四人确是这般打听的。”伙计道:“没错,我还记得其中有个矮小的汉子道:‘我说么?他天胆也不敢再等在此地。’最后他们就走了,走时还说,还说,我记起来了,说是回什么青狼堡去。”阮天铎想道:“如此说来,我那…锦雯也许没被迫到。但我这向哪儿找她去,天下这么大。”一挥手支走了伙计,阮天铎想了一夜,最后想道:“伙计的不是说,他们回青狼堡么?有地名总好找,总比漫无目的好,也许还能找到线索。”第二天一早起身,阮天铎四下打听青狼堡却毫无结果,都是一问三摇头。随后一想,从这地名上看来,定不在大漠,我且先进关再打听。

青花神驹马不停蹄,阮天铎每天都走了个两头见,何消五天,这已来到张家口,虽然还是外风光,但也人烟稠密,市廛栉比,关内关外的商旅行货,在这儿堆积如山,很是繁荣。

阮天铎一想,这里南来北往的人多,也许可以打听出这青狼堡所在,青花马奔了这几天,也该歇息了。

说他是英雄名马也可,若说睹畜思人,大概阮天铎怕也不能反对,总之,他很惜这青花马,每天住店,必拿黄豆泡酒喂它,照顾得很周到,这天来到张垣城门口,阮天铎急跳下马来,把青花马浑身‮摩抚‬了一阵,那马也是灵异,马颈一低,也向阮天铎身上挨挨擦擦。这口北之地,马是唯一通工具,是行路的莫不人各一骑,因此可说人人都是伯乐,阮天铎和青花马一亲热,就有不少人停下来观看,赞道:“好马!”这一来,阮天铎反而不好意思,他正要牵着马进城,蓦地听旁边有人惊诧地“噫”了一声,阮天铎回头一看,见是个壮的汉子,望着青花马,两眼瞪得又大又圆。

那汉子见阮天铎停步回身,忙赞道:“难得,难得,恐怕口北再找不出更好的马来。”阮天铎见人赞他的马,心里又痛快又得意,就对那人一笑,因沿途听这么说的人很多,也未在意,继续掉头牵马进城。

这张家口阮天铎每年都要往返四次,说得上,有一个客店在明德大街之上,名叫福隆居,阮天铎来去总落在这个店里,这明德大街是张家口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福隆居也不小,大小总有四五十间客屋,门口是三开间的店面,左右都竖着马棚,因时间尚早,伙计的大半在休息,因此也没叫店堂的伙计牵马进棚,就在马棚上一拴。

伙计的见是老客人,招呼也亲切,就说:“阮爷,才来呀!打尖还是住店,若是住店,我好早给你挪房间。”阮天铎道:“伙计,怎么说,要挪房间,敢是客了。”伙计道:“原来阮爷你还不知,铁堡主明六十大寿,这几天来给铁堡主拜寿的关内关外英雄豪杰,简直不计其数,我们这店里的房间,多半给包下了,你是小店的老客人,我才这么说,给你挪一间房,要不然,别看偌大个张垣,恐怕这几天内,你难得找到一间空房。”阮天铎闻言,心中一动,忙问道:“伙计,这铁堡主住在何处。”伙计的一楞,心想:“这不透着新鲜么?原来你连铁堡主也不知道。”就说:“出城奔正南,五里地,那可是无人不知的青狼堡。”阮天铎闻言好生高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因此忙道:“伙计,我此来正是要赶一份人情,那就麻烦给我挪一间房。”伙计听这么一说,才释然了,忙道:“阮爷既是也来给铁堡主拜寿的,那就好办了,阮爷你里请。”阮天铎心想:这铁堡主当然是铁飞龙了,竟有这等势派,我可得小心些。随着伙计进店,那伙计把他往北上房一领,说道:“你别看这辰光店里清静,是拜寿的客人都到青狼堡去了,掌灯时候可就全回店来啦,我们这店是沈大爷担任总接待,本来这房间的分配,我们还得请示沈大爷,这么着,阮爷,你先住下,等会沈大爷到来,我再给回一声,你既是来拜寿的,大概不会再劳动你腾让了。”说完,就忙着给阮天铎打洗脸水泡茶。

阮天铎安放了行李,解下随身宝剑。这时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店中无聊,就想到街上走,已经出了大门,却又折回身来,想道:“事虽隔三月,若碰到那晚的四人,他们难免认识我,怕不又有一场好斗。”因此就又回到房里,佩上宝剑,但一想,不对,大街之上,佩着宝剑行路,这不透着炫耀么?而且会被人认为你瞧不起人。

心想:“我不如带着天都老人的折扇,这虽非用扇的时候,却不打眼。”可是看看自己的穿着,不自己也好笑,一身壮士装束,若手中拿着折扇,岂非不伦不类么,阮天铎沉了半晌,心说:“有了,我何不去买一身儒衫,再者,自己虽非腹经纶,但还不至于说是假冒斯文。”阮天铎想到就做,带着几两散碎银子,去到估衣店,比着身裁买了两套儒服,回到店房即刻换上。

阮天铎打扮停当,向伙计借来面铜镜一照,不由自己也哑然失笑,顾影自怜起来,只见他头戴文生巾,身穿天蓝缎袍,脚下粉底靴,这一改装,更成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恰似临风玉树,手持描金折扇,更显得潇洒出尘。

伙计的在旁边见到也惊得呆了,说:“阮爷,这一改扮呀!你出门可得小心。”阮天铎一楞,道:“伙计,我小心怎地。”伙计道:“小心这张垣的娘儿们,怕不放过你,说真的阮爷,我要是女人呀!叫我为你死也愿意。”阮天铎见伙计的跟他玩笑,也不理他,叫伙计锁好房门,手持描金折扇一摇三摆的踱着方步,出店而去。

果然,这张垣比平热闹得多,这时已快到掌灯时候,街上往来的行人,比起进城时,何止多了一倍,而且都是些膀宽圆的壮汉子,那年老的亦均神矍铄,年少的亦雄纠纠,气昂昂。

阮天铎心里明白,这些都是武林中,三山五岳的好汉,不由也暗自惊心,如此看来,这青狼堡的铁堡主确不是等闭之辈,自己要想前去打探,可得加倍小心。

阮天铎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在街上转了几转,却不由心里到忧愁,你道为何,原来这口北之地,像阮天铎这般俊俏整齐的人物,还真不见,那路人都不由停下来看他,看得阮天铎心里不是味儿,干脆转身回店而去。

他还未走到店门,老远就见福隆居门口,围着不少人,并闻得马嘶之声,阮天铎听出是青花马的叫声,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一看,大约有十来个人围着他那青花马,其中一个梢长魁梧的汉子,正在指手划足,可是讲话的人多,人多嘴杂,听不清说些什么,这时店里已掌了灯,灯光下阮天铎看得真切,那汉子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正是三月前在草原中被自己打败,夜里在巴音毕戈追赶锦雯的,那自称沈大刚的汉子,在他旁边站定一人,一看也认得,正是今天下午在城外称赞青花马的那人,阮天铎心说:伙计怎还未将马牵走。

阮天铎哪里得知,他才一离店,伙计们已纷纷起来了,先前在堂上那个伙计,就招呼这里专管溜马的孩子,将青花马牵到马棚去,那孩子刚把缰绳解开,一匹快马戛然而至,在店门翻身下马,孩子正要将马牵走,那汉子一声不响,走上前去一脚,将孩子踢了一个筋斗,那孩子也够泼辣,一个翻滚已坐起身来,一咧嘴,可是一看来人,却不敢放声哭,他认得这是青狼堡的一个小头儿,哪里还敢反抗,那汉子也不理他,在门口一声大喝道:“来人啦!”伙计的闻声赶出,一见来人是青狼堡的,忙堆下笑脸道:“爷,你有何吩咐?”那汉子道:“骑马来的小子可是住在这里。在不在里面?”伙计见来人神不对,眼珠一转,心说:原来阮爷和青狼堡有过节,忙陪着笑脸道:“爷,有什么事,这是过路客人暂寄在这里的,人虽是没有走,可不是住在这儿,大概也快回来了。”说话的这伙计正是适才招呼阮天铎的那位,他听说阮天铎是来赶人情的,又是老客人,因此自作聪明,这一见青狼堡的人追问下来,那还敢承认。

那汉子道:“我告诉你,这匹马是铁堡主心之马,三月前被这小子偷走了,你们得小心,等会沈爷即要前来,若这青花马从你们这儿被牵走,小子,你们可得小心皮。”伙计的一伸舌头,心说:“我的妈,若阮爷这时回来怎好?”嘴里却忙道:“爷,你放心,既知是铁堡主的马,天胆也不敢让他牵走。”但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生怕这时阮天铎会回来,见那汉子大剌剌的在店堂上一坐,就空儿从北上房中,偷偷取出阮天铎的两个包袱,这也是阮天铎平待人谦和,手头又大方的好处,那伙计心想:“我怎生通知阮爷避开才好。”他才偷偷将阮天铎包袱取出,出得店来,蓦地听得南面行一阵马蹄之声,晃眼已到了门口,第一匹马上正是脸上有刀疤的沈大刚,伙计的说好险,忙出店来,沈大刚已收缰,一跃下马,把缰绳向伙计一扔,眼一挂青花马,就在门口一站,先前那子别看适才对伙计的那么神气,这会子上却忙奔出店来,在沈大刚旁边垂手一站。

这时沈大刚后面的几匹马也都停下,马上人也都下马,早有几个伙计赶来,将马接过。就听沈大刚对那汉子问道:“打听清楚了么?”汉子道:“那小子是落在这店里,却还未住店,这会子上街去了。”正在这时,阮天铎回到店来,远远地已见到十来个汉子围着青花马,近前一看,原来其中一人正是沈大刚,脸上的刀疤映着灯光,更加明显,阮天铎就知不能善了,但沈大刚在三月前已是自己手下败将,何况现在,更不惧他,描金扇一摇,迳向他们走去。

那汉子面对着街上站的,本来早已看见,但因阮天铎换了装,因此已来到切近才发现,忙喊:“这不是那小子!”沈大刚是吃过阮天铎苦头的,知道阮天铎武功了得,这时虽约了好手同来,但事出仓促,闻言猛一上步旋身,同时将蜈钩剑取到手中,和沈大刚同来的几人也忙刀的刀,拔剑的拔剑,往上一群,瞬眼已把阮天铎围在核心。

阮天铎毫无惧,描金扇转着圈儿摇,虽然大敌当前,仍含着笑,潇洒出尘,见沈大刚蜈钩剑已取到手中,四周何异刀林剑树,仍不当一回事,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你这剑底游魂,你们这群围着我的马,待要怎的。”沈大刚在这张家口,平仗着铁飞龙的势力,作威作福,而且武功也是不弱,在江湖上很有点万儿,阮天铎当着这多人的面前,称自己是他剑底游魂,脸上怎还挂得住,虽知非阮天铎之敌,但是约了高手同来,因此胆也壮了,蜈钩剑一指,一声冷笑道:“在这张家口,岂容你跋扈,小子,今天沈大爷要教训教训你。”随对围着阮天铎的一群人道:“这就是偷堡主青花马的小子,别放走了他。这小子可有点扎手,大家小心。”沈大刚欺阮天铎寸铁未带,话未毕,就一上步,蜈钩剑分心便刺,沈大刚万未料到阮天铎手中这把折扇,并不亚于三尺龙泉,阮天铎见沈大刚蜈钩剑剌到,仰天一声长啸,身子不闪不避,左手一沉,一圈,猛向外砸,霍地青光一闪,呛啷啷金铁鸣,沈大刚虎口已被震裂,蜈钩剑手飞去,沈大刚才待跃避,骨顶下二寸的玄机上,觉得一麻,人已失去知觉。

沈大刚也算得在江湖上脸的人物,哪知被阮天铎这个翩翩佳公子,潇洒的美少年,不到一招已被砸飞蜈钩剑,点中了道。

围着阮天铎的一群,又惊又怒,哪还顾得江湖道义规矩,同声暴吼,刀剑并举,猛向上围攻。

阮天铎刀剑堪堪刺劈上身,蓦地又一声长啸,身形一晃,耳听叮叮当当之声连响,大家觉得手上一阵酸麻,一看,哪还有阮天铎的人影,竟是自己人的刀剑绞碰在一起,都是用的猛劲,因此才觉得手腕酸麻,这一来大家可都楞着了,诧异万分:“这小子准有点门道。”大家连刀剑都记了收,正在错愕,霍地听得街心一声呵呵笑道:“没用的东西,妄想以多为胜,岂能奈何得了我,趁早都给我滚回去。”众人闻声掉头,原来阮天铎正安祥的站在街心,这群都是沈大刚约来高手,平时都自命不凡的,现在这多人打一个,人家怎么出包围的,竟通未看清,不由暴怒,是恼羞之怒,刀剑并举,又向阮天铎扑来。

阮天铎见这般人不知进退,也气往上撞。施展开天都老人诸葛天荪绝传的影换形,身形一晃,快似一缕轻烟,乘虚蹈隙,左挪右闪,手中折扇运自如电:砸、崩、点、剪、打、拨、扫、沉、、吐、盘、驳,顷刻工夫,七八人中,竟有五六个丢刀弃剑,横三竖两地倒了一地,只有两人兀自还在苦挣。

这两人中之一,是来自河北沧州的名武师,姓常名杰,使一对亮银梅花夺,却也非欺世盗名之辈,一对梅花夺招术奇无比,另一人是太行山巨盗,北五省闻名的钻天鹞子裴林,使的是剑,深得无极剑真传,从他成名的绰号看,就知轻功高人一等。

两人见阮天铎不过三五个照面,就打倒了五六人,那还敢轻敌,亮银梅花夺上下翻飞:点、斩、锁、挑、勾、截、扫,无极剑刺、砍、、挑,绵绵不断,两人使出这浑身解数,竟支持了十多个回合。

阮天铎见久战不下,不由一声长啸,手中描金铁骨折扇一紧,灵猫戏鼠,连走险招,常杰的亮银梅花夺一招飞鹰搏兔,斜奔阮天铎左肩,阮天铎滴滴溜溜的一盘旋,扇砸梅花夺,左手骈指如战,猛向常杰中盘点去,指未点到,钻天鹞子裴林的长剑已分斩蛟剌到,阮天铎是绝不想再和他们斗下去了,描金扇反腕猛向剑身打去,同时如影随形,未容常杰闪避落地,霍地一长身,右手指仍点在常杰上,常杰就摔倒在地,阮天铎倏地翻身,着钻天鹞子欺进身,这一来把钻天鹞子骇得魂飞魄散,总算他轻功了得,猛可里斜剌冲跃,窜出一丈多远近,脚一着地,即施展八步赶蟾轻功,如飞逃去。

阮天铎也不追赶,刷的一声抖开描金折扇,气定神闭地向后一背,又是呵呵一声笑道:“凭你们这点能耐,也敢抡刀动剑,今天我是点到为止,不为已甚,下次若再碰在我手里,可不再这样轻易放过你们。”阮天铎心想:自己和这般人又无深仇大恨;这大街之上,躺了地人,若是惊动了官面,却也不便。

向四周一看,这一会工夫,远远的竟围了一道人墙,本来么,这是张家口最繁华的明德大街,又是华灯初上,街上人正多的时候,还会不围拢来看热闹,因此忙走过去,一阵扇敲脚踢,把地上几人的道解开,也不回身,迳向店堂走去。

店门口原本站了不少人,这一见阮天铎进来,急忙让道避开,阮天铎正式走入江湖,第一次就这般扬名脸,本来就年轻么?哪能不得意,心知这些人多半都是为铁飞龙祝寿而来的,干脆说,都是和自己站在敌对的一面,但阮天铎却丝毫不惧,大踏步走进店去,选了张空桌坐下,但半天却没有一个伙计前来,阮天铎就不由心里有气,折扇向桌上连敲,喊道:“伙计,伙计,来人啦!”这时那先前招呼阮天铎进店的那个伙计,慢慢走过来,一脸的迟疑和惊恐。

阮天铎心里很不高兴,说:“伙计,你们的酒饭卖不卖。”伙计的强笑道:“阮爷,这是什么话。”随低嗓门说:“阮爷,饭菜我都给你预备了,你可是别喝酒,铁堡主等会准得来。”伙计的是好意,虽是见到阮天铎适才独斗七八名高手,但铁堡主铁飞龙却不好惹,伙计的是在替阮天铎耽心,而且知道阮天铎把青狼堡的人打了,若自己明显着向阮天铎殷勤,今后就别想在这张垣混,而且还会吃不了兜着走。

那知阮天铎闻言竟哈哈大笑道:“我正要找那铁飞龙,正要会会那老鬼,他来了可不正好,伙计,你这是担的那门子心,有酒尽管拿来。”阮天铎这一说,伙计的急忙掉头就走,越发显得惶急,也不敢和阮天铎多说了。一会,酒菜送来,伙计的肩上还挂着两个包袱,一看,正是自己之物。

阮天铎心说:“怎么?你们要赶我离店?”他口中尚未发作,伙计的已对他使了个眼,趁在上酒菜的当儿,那伙计嘴不动喉咙响,说道:“阮爷,你可别大声说话,我这是好意,常言道,好汉架不过人多,小心天下去得,包袱我给阮爷你捎来了,带在身边也许方便。”阮天铎见伙计确是好意,虽说胆小得可笑,但他既是关心自己,也不好多责,只是眉头一皱,伸手接过,这时确也有点饿了,就自斟自饮起来。

阮天铎一面饮酒,一面眼角一扫,这店堂里的客人还真不少,自己前后左右都坐了人,似乎都对自己侧目而视。

阮天铎不由想起伙计的话来,好汉架不过人多,心想:“强煞我仅是一个人,铁飞龙的武功确又了得,虽然自己在这三月中,天都老人以一身绝学相传,自己的武功已大非昔比,但要胜得铁飞龙,恐也不易,何况还有这么多高手。”这么一想,更认为伙计的话不错,及时罢饮,一面催伙计的拿饭来,一面把两个包袱背在背上。

阮天铎匆匆吃完饭,算还了洒饭钱,心里也渐渐紧张起来,心想,青狼堡离此地不过五里,去来也只有十来里地,怎的铁飞龙还未见来。

阮天铎等得不耐,就想,我何必在这里等,我本来就要去一探青狼堡的,我何不上前去。阮天铎想到这里,就走出店来,沈大刚等一干人早已不知去向,当然是被抬走了,阮天铎不由一声冷笑,心说,你青狼堡高手也不过如此。

随向马棚上解下青花马,将包袱取下。拴在马鞍旁边,翻身上了马。阮天铎从伙计的口中知道赴青狼堡应出南门,就一转马头,顺着明德大街,向南而去。

走在街上,阮天铎觉得似乎有不少人在盯着他,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冷笑,心说:“原来你青狼堡就是这般势派,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技俩。”出得南门,这张家口虽是外大邑,但怎比得关内的城市,已是一片荒凉,这时正是十月初旬,但觉寒风刺面,天上只有朦胧星光,连路也看不真切,但青花马却迈开四蹄,向前奔驰。

阮天铎蓦然醒悟,马最识路,俗话说识途老马,这青花马原是青狼堡的,当然识得道路,心说“这倒好,不用担心走错路了。”阮天铎一路驰来,心里却好生奇怪,怎地沿途连一个人影也未见到,阮天铎练得有很好的眼神,黑夜聚神凝眸,可看出十丈远近,南门出城是一望平原,毫无可隐身之处,若有人藏匿绝逃不过自己一双眼睛,但自己在张家口,将铁飞龙的徒宾客挫辱,这铁飞龙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岂肯甘休,怎地竟无人阻劫。

阮天铎正在惊疑,青花马驰骋迅速,瞬眼已离城三四里地,前面已来到一个林子,但树木稀疏,不过数十株,又是冬天叶落,因此更显得零落肃杀,前进的道路要穿林而过,阮天铎也不迟疑,一抖马缰,青花马一跃进林,疏林尚未过半,青花马霍地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前一个黑影也一晃而逝。

阮天铎出其不意,几乎被青花马掀下马鞍,不由一惊,因为纵马前窜过去的这条黑影,竟是上乘轻功,不然怎么连他也未看清此人,但此人对自己未存敌意却又显而易见,因为若是青狼堡中人物,怎会对自己并不出手呢。

阮天铎惊疑未定,蓦见前面一望之地,升起一片火光,火光照映之下,现出一片房屋,那火光越来越大,房屋也越来越明显,阮天铎不用问,准知那即是青狼堡,陡然想起适才马前窜过的黑影,心想,莫非是铁飞龙有甚仇家来夜袭。

心中在想,更不怠慢,两腿一挟马腹,一抖缰绳,青花马即箭驰而去,里把路不过盏茶工夫,晃眼即已到达,果然,来至附近,即已嗅到一股强烈的硫磺气味,火光烟雾之中,更是人影纵横,吼叱与金铁碰击之声,此起彼落,似乎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

阮天铎一跃下马,停身之处正是青狼堡护庄河边,有一大片树林,阮天铎即牵马入林,把马拴在树上,蓦见一条黑影窜过护庄河来,脚才一着地,已是一个踉跄,这人和阮天铎仅隔了三五丈远近,因此看得真切,是一个小巧身材,似乎受伤不轻,此人一扬脸,映着火光,阮天铎蓦地吃了一惊,原来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少女,竟和锦雯有些相仿,阮天铎哪还等得,忙一跃上前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