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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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要真正相,其艰难程度,有时超乎我们的想象之外;其容易程度有时也超乎我们的想象之外。
我想如果我们用、自由和美来抗拒暴雨、抗拒狂风、抗拒霜刀雪剑,我们就有了必胜的信心。
一、廷生的信宁萱: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还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是不是我的信给邮局丢了?请原谅我的催问,我实在是害怕失去一个能深入谈心的朋友。
每当摊开信纸给你写信的时候,我才明白"天涯若比邻"的意思。地理意义上的"远"和"近",跟心灵意义上的"远"和"近"相比,是不可同而语的。心灵接近了,空间上的距离就可以被轻易地克服;而心灵遥远,即使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也会如同陌生人一样。
校园里一般来说都是平静的,我喜这种平静的氛围。但是,最近我们系里却发生了一个不平凡的事情。这是一个发生在我身边的悲惨的情故事。在这里,我想给你讲述一下。
学校快要放假了,今天我去系办公室,发现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有一对中年夫正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凶手!凶手!还我女儿!"天气很热,他们一头汗水,泪面,脸上的肌也因为愤怒而扭曲了。
在北大中文系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我赶紧向旁边的同学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果然,系里前几天发生了一起惊天大事。我一向对学校里的"新闻事件"不兴趣,获知各种消息也颇迟缓。谁升官了,谁得奖学金了,向来不在我关注的范围之内。但这件事却让我深受震撼。
原来,这对中年夫的女儿是比我低两级的小师妹。女孩是北京人,家境优越,能歌善舞,刚进大学校门就显得分外引人注目。高中的时候,她埋头苦读,不知情为何物。进了大学,情窦初开,上了班主任老师。
老师是刚刚毕业的博士,一表人材,口若悬河,学识渊博,自然轻而易举地掳获了少女单纯幼稚的心。女孩疯狂地上了老师,不顾一切地上了老师。那第一次涌而出的,是任何力量也不可抑制的。老师刚刚离婚,也正寂寞着,便半游戏半认真地接受了女学生的情——在他看来,有,总比没有好。
女孩把自己给了老师,她给老师做饭、洗衣、打字,她像藤一样依附在大树上。然而,老师不愿意当大树,老师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梦醒之后,便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老师是研究"后现代文化"的,希望自己的现实生活也充"后现代"的游戏彩。
有一天,老师轻轻松松地告诉女孩,他已经不再她,她应该去寻找更好的人。老师认为,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周喻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不相欠。
女孩的世界崩溃了。女孩默默地离开了老师,没有一滴眼泪。这不是女孩一贯的反应。
老师到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女孩回到家里,父母还在上班,要晚上才能回家。她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自己吃了一小半,大半都留给父母。她还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然后,女孩走进卫生间,打开浴缸中的温水。她安详地在卫生间里去全身所有的衣服,赤地躺进浴缸里。
她拿起小刀,毅然割开自己的手腕。她忍住疼痛,她的心已经死寂,体的疼痛算不了什么。
鲜血涌了出来,像一眼汩汩的泉水。鲜血与浴缸里的温水融合在一起。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剩下的便是父母回家时的惊叫,以及呼啸而来的警车。
然后,便有了我此时此刻见到了这一幕——伤心绝的父母到系里讨"说法"来了。这一行为虽然不可能唤回女儿,但这是父母减轻痛苦的唯一方式。
女孩看了太多的小说。她选择了一种漫的死亡方法。她遭遇到了残酷的情,她只好用生命来报复。我们可以不理解她,但除了她的亲人以外也没有权力指责她。
情如山峰,人就像登山者。
这座表面宁静的校园里,其实隐藏着汹涌的暗。
每个人都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即使是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将军,最后还可以对准自己的头颅开。这一就是将军最后一次伟大的进攻。
我不想从道德伦理的角度谴责那个老师,许多人已经那样做了。他与我想要谈论的"情"无关,他不值得我费笔墨。
我想谈那位小师妹。她与我同处一个校园、一个系。我也许没有见过她,也许见过——在哪位教授的课堂上擦肩而过。我能够体味到她的执著和决绝,虽然她身边的女孩们都会嘲笑她"太傻"。
九十年代是一个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全面胜利的年代。九十年代的信仰只有一个字:钱。在我们这个没有上帝的国度里,金钱成了上帝。这是一种可怕的"伪信仰"。
那些人,他们会为《泰坦尼克号》中虚假空的情而泪,却不会怜悯身边朋友惨烈的悲剧。他们的情写在纸上,印在电影屏幕上,唱在免费歌曲中。他们会对身边的叛经离道者和真情至者自始至终地持以冷漠与嘲笑,因为叛经离道者和真情至者破坏了他们已经相互默契的"游戏规则",并将他们置于一种难堪的境地。他们的"自尊"是不容伤害的,在现实生活中,他们要维持这样一种不温不火的"度"。归到底,他们其实不相信情。
而我,始终相信有情的存在。
所以,我为那个女孩而哀痛,她像一个美丽的瓷器一样破碎了。
破碎了,便不再泪;破碎了,便不再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