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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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重新睡了,顾天成把领架棉袍去,把老婆的镜子拿到灯壶前照着一看,右眼角上一伤,打青了,其余还好,没有伤。
他老婆又问:“为啥子把衣服也扯得稀烂?难道当真碰着了客!
…
捐官的银子,可跟袁表叔了?
…
幺伯那里欠的五十两,可收到了没有?
…
”他一想到前事,真觉得不该得很;不该听袁表叔的鼓吹,把田地抵了去捐官,以致到后来的种种。但怂恿他听袁表叔话的,正是他的幺伯。因此,他的回答才是:“你还问呢?我就是吃死了这两个人的亏了!没有他们,我的几十亩地方,就凭我脾气出
,也不会象这几天这样快呀!末后,还着一个滥子婊欺负了,挨了这一顿!
…
”他于是抓过水烟袋,一面狠狠的吃着,一面把从省城赌博直到挨打为止,所有的经过,毫无隐饰的,通通告诉了她。
他的老婆,只管是个不甚懂道理的老实的乡下女人,但是除了极其刻苦自己,害了病,连药都舍不得吃的而外,还有一桩好处,就是“无违夫子”四个字。这并不是甚么人教过她,她又不曾念过甚么圣经贤传,可以说是她从先天中带了来的。她本能的认为当人老婆的,只有几件事是本等:一是做家务中凡男子所不做的事,二是给男子生儿育女,三是服服贴贴听男子的指挥打骂,四是努力刻苦自己,穿吃起居万万不能同男子一样;还有,就是男子的事,不管是好是歹,绝不容许嘴,他要如何,不但应该依从他,还应该帮助他。
所以她自从嫁给顾天成,她的世界,只限于农庄围垣之内,她的思想,只在如何的尽职,省俭。她丈夫的情,她不知道,她丈夫的行为,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出嫁了十三年,只给丈夫生了一个女儿,不但对不住丈夫,连顾家的祖宗,也对不住。她只知道不生儿子,是自己的罪过,却
本不知道她丈夫在娶她之后四年,已染了不能生育的淋浊大症,这不但她不知道,就是她的丈夫以及许多人又何尝知道呢?因此,她丈夫彰明较著的在外面嫖,她自以为不能过问,就她丈夫常常提说要讨小老婆,她也认为是顶应该的,并且还希望早点生个儿子,她死了,也才有披麻戴孝的,也才有拉纤的,不然就是孤魂野鬼;自从生病以来,更是如此的想。这次顾天成进省,顺带讨小老婆一件事,便是她向丈夫说的。
她是如此的一个合规的乡妇,所以她丈夫的事,也绝对的不隐瞒她,不论是好是歹,凡在外面做过了,必要细细的告诉她;或是受了气,还不免要拿她来发发
,她总是听着,受着,并且心安理得,毫不觉得不对。近来,因为她害了痨病,他也稍稍有点顾虑,所以在今夜打门时,才心软了,未曾象往回一样,一直打骂进来,而且在尽情述说之后,也毫未骂她。她
之余,于她丈夫之不成行,胡嫖
赌,被人提了萝卜秧,把大半个家当这样出
的一件事,并未
着有该责备之处,而她也居然生气,生气的是刘三金这子婊,为何捣
作怪,丈夫既这样喜
她,她为甚么不就跟了来?
顾天成把心吐
之后,觉得清
了一点,便商量他的复仇打算来:“拚着把地方卖掉,仍旧去找着袁表叔,大大的捐个官,钻个门路同成都县的县官拜个把子,请他发一张签票,把罗歪嘴张占魁等人一链子锁去,先把
股打烂,然后放在站笼里头站死!
…
亲眼看见他们站死才消得心头这股恶气!
…
”他老婆道:“那子婊呢?”
“刘三金么?
…
”这真不好处置啦!依他老婆意思,还是来做小老婆“只要能生儿子,管她那些!”把他过去、现在、将来、一切事实和妄想结清之后,才想起问他老婆:“为啥子,吃了张医生的药,反转爬不起来?
…
起来不得,有好多天了?”又咳了一阵,她才答说:“今天白天,还起来得,下午才轧实的!
…
口咳得飞痛!
…
要想起来,就咳!
…
张老师的药太贵了,我只吃了一副,…我不想吃药,真个可惜钱了。”
“药吃过了几只?他们都说很有效验哩。”他老婆好象触了电似的,一手打在被盖上,叹了口气道:“再不要说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