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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楼夜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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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王一走,大殿内就剩下紫苏与齐朗了,两人似乎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殿内一片沉默,紫苏没有让齐朗走,但又久久地没出声,不过最后,她还是先开口了。

“景瀚,听说你还没有将姨母接来京的打算,是吗?”用家常事开口应该好些吧?紫苏暗忖,对于自己将要说的话,她还没有把握。

“臣想,还是等国丧结束之后再将母接来。”齐朗从来不急,低着头平静地回答她的话,从入仕途以来,他与紫苏之间一直恪守礼制与君臣之分,询问应对更是极为刻板,鲜少有以往那种默契,尽管也曾为她谋划,可是他明白,紫苏已经可以独立策划许多事了。

紫苏在心中无奈地叹息,她何尝不明白随着身份的改变,一切都已不同,可是,她需要找回那种幼时的默契,因为在摄政的过程中,她需要齐朗“那么你的婚事呢?”至于其他,她明白那会太过奢求。

齐朗心中一紧,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了“臣母退了婚书。”其中的缘故他也不明白,但是,隐约知道是卢家得罪了母亲。

“姨母还是如此直率啊!”紫苏微笑,齐朗的母亲从来乐天直率,看不顺眼的人与事向来是直言不讳,占住道理,不管是谁,都让人家下不来台,是位很令人尊敬的长辈。

“娘娘过誉了。”齐朗会心一笑,明白她的意思。

“长辈肯定都有值得敬重的地方的!”紫苏笑道“就像谢老、湘王…”

“娘娘,湘王不能说是您的长辈吧?”齐朗提醒。

“也对!”紫苏点头“小时候的习惯了!”她不由失笑,看见齐朗也轻轻摇头微笑,心中略略平定。

思忖了一番,紫苏看着齐朗的眼睛认真地开口“景瀚,你知道陛下为什么选你为顾命大臣吗?”齐朗只是少府令,虽然亲近皇帝,但并非枢密重臣,品阶也不过正三品,托孤顾命,怎么也应该有他,可是隆徽皇帝却把他的姓名加入顾命辅臣之中。

“臣不知道。”齐朗如实地回答,当时听到遗诏,他还真不敢相信呢!

“因为你有安邦定国的才华,如果我猜测得没错,陛下从一开始就很欣赏你,只是当时,他失去了心中的平衡。——他毕竟是位明君。”紫苏很敬佩地说道“其实,这三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些事情——如果,我没有入,陛下应该就不会失去一贯的平衡,他会做得很好。”紫苏的话语间出浓浓的忧伤,也很自责。

齐朗想到隆徽皇帝曾经对自己的策论大加赞赏,不也很他,但是对紫苏所说的后半段话却有不同的见解“世族的确有很多不好之处,历代君主都想削弱世族的力量,陛下想完成这一事业,他就该已经料到其中的困阻,仅仅因为您就失去平衡,陛下不太理智。”居于上位就应断绝私情,以天下为大之在。

“这倒是!”紫苏点头“但是,我始终很佩服他。”居于上位并非他所愿,但是,至少,他是个有勇气的人,不像自己。

齐朗不太明白,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紫苏并没有说出她真正的意图。——也许是多年来的习惯了,即使很清楚齐朗对自己的忠诚,紫苏仍会绕上一大圈才说出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领教几次后,齐朗也就明白了!幸好,两人都有绝佳的耐心。

不想再在这些事纠,紫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景瀚,陛下曾问我为何入,我只说了一个答案。”紫苏轻轻地诉说自己的想法“至略是个伟大的国家,可是,我们却经历了近三百年的苦难圣清灭亡之后,先是内,各个地方,只要稍要实力的人都想称霸一方,到最后,却是外族来统治,不,那不是统治,只是纯粹的奴役,但是,民众却顺从地忍耐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所求也不过就是吃穿暖,家门平安而已!直到那奴役的痛苦再也无法忍耐了,民众才揭竿而起,氏的祖先在那场动中获胜,可是,却也依靠了强大的臣属,在很多事情上不得不妥协,以换取皇朝的稳固!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的,最重要的是,民众对皇朝并没有全心的的信赖,他们不相信元宁能够与外族相抗衡,即使元宁的军队取得再大的胜利,他们仍在恐惧!”

“两百年的屈辱始终烙印在民众的内心,还有寒族与世族的严格区分,普通的民众怎么会真正拥护这个皇朝呢?——元宁皇朝的基础是摇晃的!”紫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锁着齐朗的眼睛,齐朗惊讶的神没有任何掩饰。——这是他当年说过话啊!

“我一直记着你说过这番话。这也是我入的原因之一。”紫苏坚定地说道。

“娘娘…”齐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如果,他的话是她入的原因,那么,他以后应当如何面对她呢。

——“我要让至略成为最强大的国家;我要让元宁成为最传奇的皇朝;我要让我的名字在千秋万代之后仍被人记得!”——“我也要!我也要让我的名字传千古!”千载史册无名!

最初的出发点永远是最简单的!简单透明如最纯净的水晶!

——何等脆弱易碎的水晶!

——梦想之所被称为梦想,就是因为那个想法与现实有巨大的落差。

“景瀚,我没有告诉陛下,因为,我当时已经无法坚定自己的心了!一切都与我们当年的想像不同!我找不到坚持的理由!”紫苏的情绪有些动,她不得不停下,以冷静一下,这时,齐朗才开口说话“娘娘,我们想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很多时候,世界先改变了我们!——也许只有那样,我们才有办法足自己的望!”当年的梦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彩,遥远得只剩下一个影子,甚至让人有时会怀疑它是否存在过,因为,他们都必须首先面对现实。

“只要我们没有超越自己心中的道德防线,任何手段都无所谓,是吗?”紫苏冷静地反问,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

“是!”齐朗没有丝毫的犹豫。

现实就是如此,也许当他们抓住梦想时,那个梦想已经不再那么让人动,可是,如果没有那个梦想作为目标,他们的人生还能用来做什么吗?站在这个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他们怎么能够不去尽展才华?

望着齐朗,紫苏淡淡地笑开“你们都是这样,似乎我做的决定都是对的!从来不指责我;即使我双手染血,也是对的!”齐朗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由心疼万分,他无语地低头,掩去眼中的愧疚,好一会儿,他才轻轻言道“因为你的决定是对的!你的双手是不该沾染任何鲜血的,那一切是我们的错!”涛天洪水直京都,一边是京都重镇与千万军饷,一边是十万良田与无辜百姓,已难两全,唯有炸坝,保全其一,隆徽皇帝难下决断,边关情况危急,可百姓又有何辜?谢遥找上永宁王府,初掌王府的紫苏在一夜之间做出决定,以“代天行令”的金剑为信,命地方官员强行驱逐平民于高处,随后炸坝洪,不肯离开的百姓死亡逾百,但隆徽皇帝并未问罪,只是下旨洪区免赋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