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行刑日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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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月十四,雨。
在江南,现在已经是草长茸飞的三月暮了,这里却依;
冷,甚至可以像针尖一样刺入人的血
和骨髓里。
尤其是雨,雨更愁人。纵有天下第一把快刀,也休想将那千千万万愁煞人的雨丝斩断一。
在这种天气,火炉、暖锅、热炕、火辣辣的烧刀子、热呼呼的打卤面,每一样东西都可以把人的脚钩住,钩在屋里,钩在子的身边。
天刚黑,路上已少行人;西城外一片混饨,就好像一幅拙劣的水墨。
就在这一天,有一个从外地来的陌生人死在城脚下,是被人拦一刀斩断的。
最奇怪的是,这个人的上半身倒在城恨下的一个石碑前,下半身却远在一丈外。
雨水冲去了血迹,泥泞掩饰了脚印,现在没留下一点线索,死者身上也没有一样可以让人查出他身份来历的东西。
杀人者无疑是此中能手,杀得真干净俐落。
就算有人能猜出他是谁,也绝对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这种凶案当然是永远破不了的,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个人透了一点线索。
这个人是混混无赖,有时候包娼诈赌,有时候偷摸狗。凶案发生时,他正好在附近。
据他的说法是:——“那天晚上我的运气真背极了,于什么都不顺,家里还有个胖
娘儿们,等我带酒回去祭她的五脏庙。”——“那一阵听说西城外有一票盗坟贼在做买卖,我就打上他们的主意了,想去给他们来个黑吃黑。”——“就在我壮着胆子往那边趟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飞也似的跑过来,跑着跑着,这个人忽然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上半身忽然倒了下去,下面的两条腿还在往前跑。”——“这种事你们见过没有,你说
门不
门?”后来他又补充了一点。
——“当时我虽然已经吓呆了,却还是好像看见七八丈外有一个人影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像个鬼一样站在那里,就算是阎王老爷派出来的要命鬼,样子都没有那么怕人。”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差点连下面都没有了,我吓得了一
裆,连滚带爬的跑回去,才知道一
裆的
都结成了冰,连下面那玩意都差点冻成冰
。”所以这件凶案还是疑案,凶手是谁?始终都没有人知道。
如果有人知道他们是谁,这件凶案就是件绝对可以轰动武林的大事了。
二在刑部当了那么多年差使,红差也不知已经接过多少次,可是每到行刑前夕,姜断弦还是会觉得特别焦躁。一定要等他试过刀之后,心情才会稳定下来。
三月十四这一天也不例外。
冷雨季罪,天沉郁,姜断弦穿着双有唐时古风的高齿木履,撑着把油纸伞,沿着城脚往前面走,积雪已化为泥泞,寒雨扑面就像是刀锋。
在如此寒的暗夜中,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去于什么?
其实他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他只不过在找一个人而已。
这个人是谁?直到现在为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此严寒,如此冷夜,他从干燥温暖的房子里冒雨出来,竟然只不过是为了要找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这种怪事大概也只有姜断弦做得出,而且每到行刑的前,都要同样做一次,数十年如一
,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泥泞地,木履又重,姜断弦行走时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细雨打在油纸伞上,沙沙的响,听起来就好像江南的
雨打在荷叶上一样。
可是这两种情怀就差得多了。
姜断弦的意兴更萧索,仿佛也曾有一段残梦断落在江南。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前面的城垣上,有一条人影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飞跃了下来。
姜断弦眼中立刻发出了光。
他看得出这个人施展的是一种江湖中极少有人能练成的独门轻功身法,同时也想到这个人是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