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且论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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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器道:“兄台没有醉,兄台那里会醉!”戚二气大笑道:“那个若要是说兄台醉了,莫说兄台不答应,便是兄弟我也不答应的,来来来,再喝一盆。”语声落处,——啧,白布正中那盆珠穿凤足的汤汁,竟也一条泉般地离地而起。
向项煌口中,项煌两眼模糊,那里分辨的出,口中连道:“妙极,妙极!”张口去,一连喝了几口,方觉不对,大咳一声,一半汤汁口中出,一半汤汁从鼻中出,嘴一合,源源而来的汤汁一头一脸地在他面上,这一下内外击。
项煌大吼一声,几乎跳了起来。
柳鹤亭心中虽也好笑,但他见项煌被那巨人按在地上,是汤汁,衣衫零落,却无丝毫怒意,反而嘻嘻直笑,口中连道:“好酒,好酒…好辣好辣…”过了一会,语声渐渐微弱和身倒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竟呼呼睡着了。
戚三栖看了项煌一眼,微笑道:“这小子刚才那份狂劲,实在令人看不顺眼,且让他安静一会,去去,大宝把他抬远一些。再换些酒来,让我兄弟敬陶姑娘和柳老弟一杯。”陶纯纯一笑道:“你难道也叫我们和姓项一样吃法么,哎哟!我宁可饿着肚子算了。”戚大器哈哈笑道:“去将杯筷碗盏,也一齐带来。”柳鹤亭微微一叹,道:“此间地势隐僻,风景却又是如此绝佳,当真是天福地,神仙不羡,却不知你们四位是如何寻到此处的?”心中却更忖道:“他兄弟四人俱都是残废之人,却将此间整理的如此致,这却更是难得而又奇怪了!”只是他怕这些有关残废的话触着戚氏兄弟的痛处,是以心中虽想,口中却未说出。
只见那巨人大宝果真拿了两付杯筷,又携来一壶好酒,走了过来,弯放到地上。
他身躯高大,举动却并不十分蠢笨,弯起来之间,一如常人。
柳鹤亭一笑称谢,却听戚四奇已自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我边吃边讲好了。陶姑娘的肚子不是早已饿了么?”柳鹤亭一笑拿起怀筷,却见面前这一过来一杯一盏,莫不是十分致之物,那筷子更是翡碧所制,镶以解壳,便是大户人家里,也难见如此致的食具。
“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心念转动间,不大疑,只见大宝又自弯下来,替自己与陶纯纯斟一杯酒,却又在那碧玉碗中,加了半碗。
戚大器大笑道:“来来!珠穿凤足却吃不得,但旁边那碗龙穿凤翼,以及黄金烧,却是美物,乘着有余温,请快吃些。
柳鹤亭目望了陶纯纯一眼,只见她轻伸玉掌,挟起一块,手掌银白如玉,筷子碧翠滴,那块,却是如黄金,三映,当真是悦目已极,遂也伸出筷子,往那碗“黄金”烧挟去。
那知——他筷自触着,突地一声,自上而下,划空而来,他一惊之下,筷子不一顿,只听唿地一声,一支黄翎黑杆的长箭,自半空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在那黄金烧上。
他呆了一呆,缩回筷子,只见这双翡翠筷子的包光镶银,竟变了一片乌黑。
陶纯纯轻呼一声,戚氏兄弟面上笑容顿敛。
这支长箭来的奇特,还不说它,这里四面山壁,却由半空而落,竟不知来自何处。
但来势之急,落后余势不衰,当可算万中选一的好手。
柳鹤亭目光一转,只见戚氏兄弟面面相视,陶纯纯更是花容失,一双秋波之中,是惊恐之意,呆呆地望着那支长箭。
柳鹤亭剑眉微皱,健腕一番,方自要拔那支长箭,那知肩头一紧。
被那巨人“大宝”按得动弹不得,一个哑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箭上剧毒,摸不得的!”柳鹤亭不暗叹一声,忖道:“想不到此人看来如此蠢笨,却竟这般心细!”回头一笑,示意赞许,刷地撕下一块白布,裹在箭杆黄翎之上,拔了过来!
定眼望去,只见这只特长剑,杆漆黑,隐泛黑光,一边写着“穿云”两个不经注目的螳头小字。
另一边却写的是“破月”二字。
柳鹤亭皱眉道:“穿云破月!”倏地站起来身来,朗声道:“朋友是谁?暗放冷箭何意?但请现身指教!”语声清朗,一个字一个字地远远传送出去,但过了半晌,四下仍无回音。
柳鹤亭道:“这支箭来得怎地如此奇怪…穿云破月,戚兄、陶姑娘,你们可知道武林中,有什么人施用这黄翎黑杆,上写着穿云破月的长箭么?”’陶纯纯眼廉一合,微微摇头,道:“我一直关在家里,哪里知道这些。”戚大器道:“我兄弟也不知道。”又哈哈大笑道:“管他是谁,他若来了,我兄弟也敬他一盆特制美酒,一块珠穿凤足,让他偿偿滋味!”声一落,兄弟四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那知——他兄弟四人笑声未绝,蓦然砰地一声划空而来。
这边声短短低沉,与方才箭杆破空尖锐之声,绝不相同,陶纯纯、柳鹤亭、戚氏兄弟齐地一惊,仰首望去,只见山石之上爆开一片青烁碧火,火光中竟又现出几个青碧的字迹:“一鬼追魂,三神夺命!”字迹磷光,一闪而没。柳鹤亭变道:“这又是什么花样?”戚四奇哈哈笑道:“一鬼三神,若来要命,我兄弟服侍一下,包管鬼神都要遭死!”话声方停,只见一点黑影缓缓飞来,飞到近前,才看出竟是一只碧羽鹦鹉,在众人头顶飞了一圈,居然吱吱叫道:“读书不成来学剑,人雅集震八方…”鸟语啾啁,乍听虽不似人语,但它一连了叫三遍。
柳鹤亭、陶纯纯、戚氐兄弟却已都将字音听得清清楚楚,陶纯纯咯咯一笑,娇声道:“这只小鸟真有意思。”戚三栖大笑道:“老夫给你取下来玩就是。”纵身一跃,跃起高达三丈,白须飘动,仰天呼出一口劲气。
那知道这只鹦鹉却已知人意,低飞半圈竟突然地冲天飞去,吱吱叫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说到最后一句,已然飞得踪影不见。
柳鹤亭只见三栖的身形,有如一片蓝云,飘飘落落,哈哈笑道:“我倒底不如小鸟,飞得没它快——但是我说话总比它说得高明些吧!”柳鹤亭见这兄弟四人包括陶纯纯在内,直到此刻仍在嘻嘻哈哈,将这一箭、一火、一鸟突来的怪事,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不双眉微皱,暗忖道:“这些怪事,断非无因而来,只是不知此事主使之人究竟是谁?这样做法,却又为的什么?难道他与我们其中一人有着仇恨?”目光一转,扫过戚氏兄弟及陶纯纯面上:“但他们却不似有着仇家的人呀!又忖道莫非是来找项煌的不成?”他心念数转,还是猜测不出,目光一抬,见那鹦鹉竟又缓缓飞来,只是这次却飞得高高的,戚三栖大笑道:“你这小鬼又来了,你敢飞低些么?”却听那鹦鹉吱吱的叫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叫声一起,突有一片雪白的字纸,自它口中飘飘落了下来,柳鹤亭轻轻一掠,接在手中,那鹦鹉叫道:“小翠可怜,不要打我…”又自飞得无影无踪。
陶纯纯娇笑道:“这只小鸟真的有趣,这字条上写得是什么呀?”柳鹤亭俯首望处,只见这字笺一片雪白,拿在手中,又轻又软,有如薄绢一般,似是薛涛香笺一类名纸。
纸上却写道:“黄翎夺命,碧弹追魂,形踪已,妄动丧身!”下面署名:“黄翌黑箭,一鬼三神,人雅集同上。”字作八分,铁画银钩,竟写得秀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