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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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婚姻也不能担保既有的情永存，杜绝新的情发生的可能。不过，这没有什么不好。世上没有也不该有命定的姻缘。靠闭关自守而得维持其专一长久的情未免可怜，惟有历尽惑而不渝的情才富有生机，真正值得自豪。

我一直认为，结婚和独身各有利弊，而只要相，无论结不结婚都是好的。我不认为婚姻能够保证情的稳固，但我也不认为婚姻会导致情的死亡。一个情的生命取决于它自身的质量和活力，事实上与婚姻无关。既然如此，就不必刻意追求或者拒绝婚姻的形式了。

当然，婚姻有一个最大的弊病，就是对独处造成威胁。对于一个珍心灵生活的人来说，独处无疑是一种神圣的需要。不过，如果双方都能够领会此种需要，并且作出适当的安排，我相信是可以把婚姻对独处的威胁减低到最小限度的。

正像恋能发灵一样，婚姻会磨损才智。家庭幸福是一种动物式的足状态。要求两个人天天生活在一起，既融洽相处，又保持独特，未免太苛求了。

家太平凡了，再温馨的家也充琐碎的重复，所以家庭生活是难以入诗的。相反，羁旅却富有诗意。可是，偏偏在羁旅诗里，家成了一个中心意象。只有在“孤舟五更家万里”的情境中，我们才真正受到家的可贵。

是体生活，遵循快乐原则。情是神生活，遵循理想原则。婚姻是社会生活，遵循现实原则。这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婚姻的困难在于，如何在同一个异身上把三者统一起来，不让习以为常麻痹的惑和快乐，不让琐碎现实损害的情和理想。

可以用两个标准来衡量婚姻的质量，一是它的情基础，二是它的稳固程度。这两个因素之间未必有因果关系，所谓“佳偶难久”热烈的情自有其脆弱的方面，而婚姻的稳固往往更多地取决于一些实际因素。两者俱佳，当然是美姻缘。然而，如果其中之一甚强而另一稍弱，也就算得上是合格的婚姻了。

“我们两人都变傻了。”

“这是我们婚姻美的可靠标志。”人们常说，牢固的婚姻要以互相信任为前提。这当然不错，但还不够，必须再加上互相宽容才行。

在两人相的情形下，各人的确仍然可能和别的异发生瓜葛，这是一个可在理论上证明并在经验中证实的确凿事实。由于不宽容，本来可以延续的情和婚姻毁于一旦了。

所以，我主张:相者在最基本的方面互相信任，即信任彼此的，同时在比较次要的方面互相宽容，即宽容对方偶然的越轨行为。惟有如此，才能保证婚姻的稳固，避免不该发生的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