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点穴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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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就像海水一样,一会儿涛汹涌,一会儿又水波不兴,既无法猜定它涛汹涌的时机,也难以测知它究竟有多深多浅,蒲逸凡此时的心境,就是这个写照!
他适才巴不得玄装少女赶快离去,好让他自走自路;此刻目送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后,却又有点怅然若失…
突然间“汪!汪!”身后传来两声狂吠,蒲逸凡听得吃了一惊!转身望去,只见前面一道田埂之上,峙立着一只大如牛犊的黄犬,翘头奖尾,龇牙裂齿凶猛已极,恶狠狠地瞪着一双大眼,朝自己怒目而视!
蒲逸凡一见它这副怒视自己的凶相,心中就不舒服,暗声骂道:“真个是虎落平被犬欺,适才被一个女娃儿追得落荒而去,现在在这荒郊野地,连你这看门守户的畜牲,也欺负起我来了!”当下不知是那里来的一股怒气,蓦地身形一闪,欺到黄狗身侧,举手一掌,当头劈下!
要知他艺出两家,武功已窥堂奥,他这迅快无比的发掌一击,漫说是一条狗,就是一些普通的武林高手,仓猝之间,也难闪架开去。
哪知黄狗似也懂得搏击之术,就在他欺身发掌的同时,猛然伏身贴地,就势一个翻滚,让开了他当头劈下的掌势!接着“汪”的一声怒吠,人立而起,后腿一曲一弹,凌空拔起三尺,向蒲逸凡面扑到!两只前腿一张,分抓左右双肩,大嘴一裂,直向他喉管咬去!
黄犬身躯既大,闪让反扑的动作又快,当场直看得蒲逸凡大吃一惊!
但他究是名门之后,家学渊源,眼看一击不中,心头立生戒意,又见它面扑来,势快力猛,当下那敢怠慢,蓦然挫矮身,避过前爪!左手电疾斜出,拿住黄狗的右前腿,右手当打出一拳,直击咬向喉管的狗嘴。
但听蓬然一声问响,黄狗发出一声伤痛的惨叫,四脚朝天地在左翻右滚,嘴鼻跟着出涔涔的血水,汪汪嚎叫不已。
看到那条狗嘴鼻血,痛得在地上翻滚,负疼嚎叫不已的惨相,心中是好生不忍,一时间,愧疚、懊悔、惊骇…种种不同的异样觉,齐集涌上心头!
良久良久,还是像个木人一样,怔怔地呆在当地!
忽闻一声破锣也似的嗓音在耳际响起,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吃了多少熊心豹胆?敢把我的黄郎伤成这个样子!”声音宏大,入耳铿锵,震的耳鼓嗡嗡作响!仅此一点看来,发话之人,敢情是一位内功修练到了极限的绝顶高手!
蒲逸凡闻声侧目,定神一看,当下又是猛地一怔!
原来发话之人,既不似修为有素的武林高手,也不像威仪人的高人隐士;却是个头癞痢,一脸污垢,身穿一件补钉搭补钉的单衫,赤着两只光脚,右手持着一黑竹撑地,看了就要泛呕的癞叫化!
癞叫化见箱逸凡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打理自己,心头似是更觉有气,嘴巴一咧,出一排黄牙,大声喝道:“你老盯着我干吗?是不是你家姑没人要,叫你出来跟她找汉子的?野小子,你少打歪主意,我癞叫化不吃这一套!”右手一扬黑竹,左手指着尚在地上滚叫不停的黄狗又道:“你因何把我的黄郎打成这样子?今天要不讲个清楚明白,小心癞叫化也要你跟它一样!”蒲逸凡几来迭经风险,如今已觉得比较沉稳,虽然被癞叫化左一句野小子,右一句野小子,并口出恶言,极尽侮辱,不由气往上撞,但仍强抑不发,心中想说几句得体的话,先摸摸癞叫化究竟是个什么来路再说,可是想了许久,仍是想不出来,楞楞地望着癞叫化,半晌答不上话来!
癞叫化见他仍是半声不哼,怒道:“野小子,你怎地不张口,难道是哑吧不成?我癞叫化专会治聋哑绝症!”右手黑竹轻轻一抬,出一缕劲风,带着丝丝的声响直向蒲逸凡“哑”疾点而至!
蒲逸凡自癞叫化发话之时起,就知他必是身怀奇技的风尘人物,只是从他布污垢的脸上,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纪,此刻见他竹轻轻一抬,头即出来一缕划空生啸的劲风,心头大吃一惊!电光火石般地忖道:“此人内功气劲已练到借物传力的地步,修为怕不在一甲子以上。…”沉忖未了,点向哑的劲风已电而至,蒲逸凡慌忙闪身让开,双手一揖,躬身说道:“老前辈请…”癞叫化鼻孔哼了一声,截断他的话头,冷冷地接道:“什么老前辈,前辈?癞叫化不听,我只问你为何打伤我的黄郎?”蒲逸凡见他连自己称了一句老前辈也不耐烦,心中也是憋得蛮不好受;又听他三番两次把黄狗叫黄狼,不由暗声说道:“明明是条黄狗,你偏偏把它叫黄狼,你问我为什么打伤它,我倒要先问问你再说!”主意打定,立即朗声说道:“你这么气势汹汹地问谁?谁打伤了你的黄狼?”癞叫化怒声喝道:“好哇!野小子,你想耍赖?癞叫化头上生了癞痢,眼睛可没瞎!我明明看你打伤我的黄郎,你却来反问我!”两只眼睛猛的向蒲逸凡一瞪,神光有如两把锋锐的利刃,看得他心中一凛,又道:“我真替你大人害羞,生下来一个儿子,却没半点男子气,出了纰漏,又不敢认账!”蒲逸凡早已打好主意,任他责骂嘲讽,却是忍在心中,一点不声,等他话一说完,立时高声说道:“你养的是黄狼,我打伤的是黄狗,黄狗又不是你养的,关你的事!”癞叫化突然怒意全消,哈哈一声大笑,道:“野小子说的不错,你打伤的是狗,我养的是郎。”说话之间,举步走到黄狗身边,蹲下身来,手抚狗头长叹一声,道:“癞叫化孤独一生,寡朋少友,无儿无女,长随身边的就只有这条狗,多少年来,它替我打酒买菜,吃喝就像儿子孝敬老子一样,我也也把它当儿子一样看待!”一面抚摸狗头,一面低下头来问道:“黄郎你伤得怎么样,现在可觉着好了些?”原来癞叫化口称黄郎,暗含儿郎的意思,而“郎”与“狼”二字谐音,难怪蒲逸凡听了觉得奇怪。
蒲逸凡天生聪慧,略思即透,恍悟了“黄郎,黄狼”的原委之后,心头忽然涌缕缕悲思,暗暗想道:“癞叫化虽孤独一生,无儿无女,但却有一条高大雄壮,善伺人意的狗长随身边,替他照料吃喝,供他驱使…。”黄狗虽然只是个畜牲,长年仰人鼻息,供人驱使,但还有癞叫化来维护它…。
自己呢?师父,师叔都被仇家害死了,唯一的一个亲人——李兰倩师妹,也是生死莫卜,下落不明…。
想着想着,不望了癞叫化和黄狗一眼,只见黄狗匍匐在癞叫化身边,一动不动,宛如幼儿偎着慈母,癞叫化两手不停在它身上按,抚摸…。
蒲逸凡目睹癞叫化与黄狗的依依之情,亲热之状,只觉得自己有如水上飘萍,无靠无依!比起眼前的一人一狗来,他们是幸福得多了…想到此处,不悲从中来,黯然神伤不已!
俄倾又想道:“癞叫化一身武功高得出奇,癖也怪得可以,言谈举止,无不异同常人,此刻在这荒郊野地出现,只怕不是无因而来。我何不设个法子,前去摸摸他的底细,探探他的意向…”心念一动,立时大步走到癞叫化身边,双手一揖,欠身说道:“晚辈一时收势不住,误伤了老前辈犬,现在当面请罪,领受责罚!”癞叫化缓缓抬起头来,看了蒲逸凡一眼,又自低下头去,理也不理,却对黄狗说道:“黄郎,野小子陪罪来了,你看我是一掌把他打死?还是让他受点活罪?”黄郎似是懂得他的语意,闻言抬起头来,两眼盯着蒲逸凡一瞬不瞬,看了一会又转过头去,望着癞叫化把头摇了两摇,又点了两点。
癞叫化也跟着把头点了两下,神光掠了掠蒲逸凡,他那是污垢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异样光彩,接着双眉一皱,闭目沉思起来。
蒲逸凡人虽聪,却想不出眼前这一人一畜竟在搞什么名堂,更不知癞叫化怎样处置自己?
癞叫化忽然双眼一睁,神光暴,嘴角一动,似说话,蒲逸凡忽然触动灵机,抢口恭声问道:“晚辈北岳蒲逸凡,不知老前辈怎样称呼?”癞叫化冷声接道:“野小子,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先自报姓名,再来问我,是不是想借词套点情,把打伤我黄郎之事,岔过了事?”说话之间,人已站了起来,脸陡然一沉,怒声又道:“黄郎告诉我,你适才打它一掌,只用了两成力道,看在你下手不狠的份上,死罪免了,活罪却是难饶!”右手一抬,口中同时喊道:“野小子,你也尝尝挨打的味道如何?”话落同时,黑竹已当点到!
二人距离本就不远,癞叫化出手又快,蒲逸凡但见黑影一闪,头已触前,心知这招万难躲过,索不避不闪,双眼一合,闭目等死,口中却大笑说道:“老前辈好快的手法,晚辈今天临死也算开了眼界!”癞叫化竹点出,以为对方定然有撤身退避,那知头已触前,蒲逸凡却是不闪不让,身受死,事出意外,不觉一惊,当下挫腕收,后退了两步,以奇异的目光看了蒲逸凡两眼,随即大喝一声道:“好小子,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还会放赖,癞叫化一向说一不二,我讲过免掉你死罪,你就想死也死不了!”话完意动,身形一闪,欺到蒲逸凡身侧,左手疾伸,扣住了蒲逸凡右腕脉门,道:“野小子,癞叫化要你受点活罪,吃吃苦头!”蒲逸凡闻言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死也不怕,还怕什么活罪?老前辈只管动手,晚辈绝不皱一皱眉头!”原来,他早已看出癞叫化是个至情至的风尘奇人,自己虽然打伤了他的犬,他也绝不会对一个后生小辈下重手,了不得责骂一顿完事,故而此刻被他扣住脉腕,仍是昂然不惧朗声发话。
癞叫化见他昂然不惧的神情,心中暗暗忖道:“这小子年纪既青,武功又好,而且宅心仁厚,心思灵巧,尤其这临死不惧的胆识,更是教人心折,不知是那个门下?要是我癞叫化有这样一个徒弟该多好!
…
”意念及此,怜才之心忽动。但刹那间又问起另一个念头,暗忖:“这小子是不是光嘴皮子硬,骨头软?我得先试试他再说!”扣住他右腕脉门的左手,暗中五指加力,眼神却凝注他的脸上,观察变化!
蒲逸凡何等灵巧,知道癞叫化正在试自己的斤两,虽然腕脉被他扣死,逆血上升,一条右臂,好像筋断骨折一样疼痛难忍,但脸上却不半点痛苦乞怜之,当下剑眉一轩,忍痛大笑道:“老前辈这么看得起晚辈,慢说一点皮之苦,就是断去一条手臂,又有何惧!”癞叫化仍是凝神注目,五指徐徐加力,片刻之后,蒲逸凡已是脸泛白,面汗水,右半边身子,几乎痛得快要裂开,但仍是咬牙苦撑,连哼也不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