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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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知道！"祝薇华道:"但她不能说，柏彦心如铁石，冷面无情，非但傅嬷嬷恐遭杀身之祸，小女也将不保。"唐梦周诧道:"虎毒不食儿，在下不相信柏谷主有如此冷酷。"祝薇华淡淡一笑道:"公子后见着柏彦就知道了。"小鹃忽匆匆走入，神凝肃，在祝薇华身侧低声密语一阵。

祝薇华眉梢微耸，亦低声嘱咐小鹃。

小鹃低声应是，立刻匆勿走出。

祝薇华道:"老身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否见告？"唐梦周微一怔答道:"如在下所知，自当据实回答。"祝薇华道:"紫电剑迄今未知下落，如沦入凶之手，武林将从此多事，公子不会不知情。"唐梦周笑道:"紫电剑对夫人如此重要么？"祝薇华道:"重要，老身隐迹在此并非全为了柏彦，而是为了先父不幸与魔道高手结怨，这位魔头十数年来一直并未放过老身，有紫电剑老身可与魔头放手一拚，更可与柏彦了结旧怨。"唐梦周微笑道:"在下倘所料不差，此刻魔头门下弟子已找到夫人隐庐外面了。"祝薇华不一怔道:"公子委实聪颖，但魔头门下尚无法断定老身隐居在此，因庄内邻居无人看见过老身，只知此宅乃王员外所置，一切酬应均由李管事出面，每年王员外仅偶面两三次。"唐梦周道:"但此次无法避免，一切有在下，夫人唤小鹃来领在下察视此宅内外形势，依在下吩咐，谅来可使祸患消弭。"祝薇华摇首道:"老身自信应付得了，公子不可为了老身另树强敌。"唐梦周正道:"在下自有在下的看法，夫人武功自成一格，在下相信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婢仆也决不会走样到哪里去。魔头门下找来势非动手不可，岂不是被那魔头瞧出夫人确隐居在此？"祝薇华不笑了，道:"果然高明！就依公子，小鹃现在大门内，你去找她吧！她不会不听公子的。"唐梦周疾步趋出，只见小鹃隐在一丛花树之后，立即密语几句。

小鹃道:"来不及啦！魔头门下已在门前逡巡，谅不会等到晚上即会找上门来。"唐梦周仰面四巡了一眼，察觉屋面大树上隐秘处均布了伏桩，不微微一笑道:"那么暂请姑娘退隐他处，自有在下来应付。"这时门外忽传来一个响亮语声:"是这里么？"接着一个森冷尖锐语声道:"正是此宅，我看事情有点门。"

"这是何故？"

"闻此庄人言，这座大宅门常年紧闭，今儿个大门敞开着，岂不是显得有点门。"只听一声冷笑道:"就是龙潭虎，我俩也要闯上一遭。"蓦地——两条迅快身影落在门内，现出一双面目森冷怪人。

傍左一人头大如斗，茸茸短发，虎眼蒜鼻，口黑黄大板牙，身着土黄劲装捷服，背一口鬼头刀，由于五官不相称，令人一见即生不舒服之。

另一人鼠首尖颚，眼耳口鼻俱小，黑衣劲装，扣一条紫鳞软鞭，脸凶悍煞之气人。

唐梦周咳了一声道:"两位可是找人么？"头大如斗汉子沉声道:"正是找人！"唐梦周缓缓伸出右手，道:"拿来！"一双怪人不一呆，头大如斗汉子道:"拿什么？"

"禀帖！"唐梦周冷冷一笑道，"找人要懂规矩才行，不然报上名姓。"那头大如斗汉子哈哈狂笑道:"那来这大排场，我叫廉飞鸠，他叫鲁雄，速传话王员外，就说我等有事求见。"唐梦周冷冷说道:"两位与王员外是什么情？"鲁雄眼中泛现一抹杀机，喝道:"我等求见王员外自然有事，有无情凭你不配过问。"唐梦周发出一声朗笑，道:"在下为什么不该问？看来两位与王员外是毫不相识了！两位也不打听打听清楚，王员外于八年前离此他迁，风闻他墓木已拱，这片基业已三易其主，如在下所料不差，两位必是来此无事生非。"廉飞鸠面一变，狞笑道:"我廉老大已打听得清清楚楚，这话骗得了谁。"唐梦周面一沉，道:"在下向来说一不二，与你们已说得太多了，若再无事生非两位就得…"廉飞鸠大喝道:"就得什么？"唐梦周道:"就得死！"廉飞鸠放声大笑道:"好说，好说！江湖道上知我俩恶名的无不恨入骨髓，如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到头来终被我等索掉了命，我倒想瞧瞧阁下有何惊人武功能制我等死命。"唐梦周笑道:"那容易，事不在急，两位宅外尚布伏得有人，何不让他们全进来见识见识？"鲁雄目中泛杀机冷笑道:"有我等两人还不够么？你战胜我等还怕他们不进来。"唐梦周点首微笑道:"这话也对，两位请出手吧！"廉飞鸠恻恻一笑道:"阁下把话听真，你我本无怨无仇，是阁下着我廉老大动手的。"唐梦周面一寒，道:"在下足不出户，两位登门无事生非，是谁谁动手的？尊驾莫非心生恐惧之意？"廉飞鸠一声狂笑出口，身形疾转，霍地已把一口鬼头刀挽在手中，道:"废话少说，阁下请取出兵刃。"唐梦周在说话时已瞧清两人一双手掌墨黑，暗知两人掌上功夫必然毒异常，而且魔头既然派遣两人登门找祝薇华寻衅，一身武功亦必登峰造极，随手捡起一截枯枝，面冷漠如冰，道:"请！"廉飞鸠向鲁雄望了一眼，鬼头刀疾逾电闪点了出去，刀至中途幻化一片寒芒刀花，身形虚提，刀势飞洒而下，将唐梦周身形罩住，辛辣凌厉。

唐梦周面肃凝，但不敢丝毫大意，身法玄诡在刀光中疾闪。

其实唐梦周却是在装作，令廉飞鸠产生轻敌之念。

果然廉飞鸠鲁雄两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唐梦周只仗着身法灵巧，武功不过尔尔。廉飞鸠虚晃着的左掌，渐渐垂了下来。

蓦地，唐梦周一声大喝出口，手中一截枯枝竟穿过数重刀网，势如奔雷掣电。

只听廉飞鸠惨-一声，仰面倒了下去，一只墨黑左掌被枯枝穿透掌心，冒着紫腥黑血，他那一柄鬼头刀竟在心口上，双目怒瞪，死状森厉恐怖。

鲁雄不大骇，猛腕脉一紧，如束上一道钢箍，眼前已现出唐梦周身影，原来唐梦周以奇快身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五指迅疾无伦扣住鲁雄右手腕脉要。

鲁雄面惨变，狞声道:"阁下此举委实不光明磊落，鲁某心中不服，若让鲁某放手一拚…"不待鲁雄言毕，唐梦周已自笑道:"鲁朋友错了，你我陌不相识，似不必用真实武功互较高下，须知犯我者必死，廉飞鸠可为殷戒，但在下不愿鲁朋友死！"鲁雄闻言心中一喜，道:"这又为什么？"唐梦周面一寒，道:"借你之口，传言贵上，江湖之内不乏奇人异士，如在下这等末学车载斗量，不计其数，切不可无事生非，免罹奇祸。"鲁雄面微变道:"阁下谅已知敝上是什么人了？"唐梦周冷笑道:"在下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因在下并非武林中人。"鲁雄闻言不由一愕，道:"但阁下一身武功…"

"习武一定非涉身江湖中么？"唐梦周面森寒如冰，道，"鲁朋友一定想知道在下名姓来历，但最好不要知道，若无法回覆贵上，不妨去华县署打听，捕头彭灏对在下来历最是了若指掌。"鲁雄诧道:"阁下为何不当面见告。"唐梦周面一沉，道:"除非鲁朋友此刻想死。"鲁雄不机伶伶打一寒颤，忙道:"那么阁下请松开五指。"唐梦周冷笑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左手两指迅疾飞出。

鲁雄全身骨骸剥剥作响，此乃散功现象，鲁雄不面如死灰，目泛怨毒之道:"阁下之赐终身难忘。"唐梦周放声大笑，松开五指道:"那也只凭鲁朋友了。"鲁雄只觉全身虚浮，脚步沉重，惨笑一声，缓缓转身拖着僵硬‮腿双‬走出门外。

宅外落叶盈径，寒风扰枝，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鲁雄艰辛费力地拐出门外，曲指打出一尖锐胡哨。

远处屋角突掠出三条身影飞掠而至，目睹鲁雄情状，不相顾骇然。

为首是一面如锅底大汉，惊道:"廉寨主呢？"鲁雄用手作了一手势，浮出一丝凄凉苦笑道:"废了，瓦罐不离井口破，廉老大生平不服输，今儿个他应死得心服口服了。"弦外之音无疑是指所遇是生平未有过之强敌。

三匪徒面一变，黑脸大汉道:"难道未施展磷腐骨掌么？"鲁雄摇首道:"此人本不让我俩有施展的机会。"他勉强笑出，却笑得异样难看，接道，"也许咱们当家的中了借刀杀人之计，宅内并非我等急须要找的正点儿。"

"那么此人是谁？"

"谁知道！此人年岁甚轻，仪容都丽，丰采翩翩，神似贵胄王孙！"鲁雄摇摇首，冷哼一声道:"反正鲁某非要刨出他底不可，此仇不报，誓不瞑目，走！"一双匪徒掺起鲁雄双臂，如飞奔去。

须臾，宅外飞奔而入六个灰衣汉子，面向唐梦周，躬身道:"匪徒均已远离村外了。"唐梦周微笑道:"强敌虽退，但匪徒仍须来此探听，只请夫人避不现踪，魔头也无可奈何？"突闻祝薇华传来笑声道:"公子退敌之计必成竹在，可否见告老身？"唐梦周道:"诡计小道，不敢见笑大方，此刻在下须赶往县城略作安排。"祝薇华忙道:"老身衷曲尚未向公子倾吐，公子何时可转回？"唐梦周道:"在下知道夫人心事，事了必然赶回，请夫人放心。"身形穿空跃起，疾逾飞鸟越过墙头而杳。

祝薇华叹息一声道:"小鹃，你平素自诩知武，可曾察出唐公子武功来历？"小鹃面泛红云，摇首道:"唐公子武功奇奥无法窥出门路来历。"祝薇华微微一笑道:"小鹃，你也去华…！"时已二更，阵阵寒风涌袭下，华县西大街显得益发萧条冷落了，但明月楼酒馆却生意鼎盛，灯光如昼，呼卢喝雉之声洋溢户外。

华县署捕头彭灏正与二老者聚饮谈笑着，忽闻身侧有人道:"彭老！"彭灏侧面一望，见是东街长源布庄老板白富，忙欠身起立笑道:"白老板也来了，请坐，你我喝上两盅如何？"与彭灏同席两老者忙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