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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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我在…我在跟您谈话…我十分理解您，非常理解…您可以相信我。真的，我理解您。”

“真的？”

“那当然…您游广泛…您的职业迫使您这样…您本无法向那些人讲述您内心的真实形象…一点也不能讲您的忧郁，您的苦闷…在这些人面前您得扮演一下角，戴一个面具，愉快，始终愉快…就是这么回事，对不对？”

“对，”昂热拉吃惊地说“是这样…我永远不能…永远不能…我永远不能展示出我的模样…这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戛纳最愉快最开心的女人…我本不可以诉苦和抱怨…我需要工作啊…订货…谁还会对我的真实生活兴趣？”

“我，”牧师缓缓地说“我兴趣。您瞧，您不是孤独一人…”

“不，不孤独…”

“有很多的人，他们孤独，被抛弃了，但不像您这么严重。总得戴一个面具，总得演戏，太可怕了。在您的情人身边，在那个男人身边，您不必这样…”

“不…那时我可以倾心而谈…他…这个男人知道有关我的一切。可现在…”

“现在我知道一切…”

“可您不知道我是谁！”昂热拉喊道。

“这跟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咱们相互谈。这才是咱们谈话的开始。咱们必须将它继续下去。您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是地处亚历山大三世林大道旁的俄罗斯东正教小教堂里的牧师。我等您，明天上午…咱们再继续谈一切。”

“我是新教徒。”

“这没关系！我等您。”

“我不会来…我太不好意思了，非常不好意思…”

“那您也许后天来，或者您再打电话。我在这里。这时候我总是在这里，上午也在。我在这里等您，请您别忘记这个。请您想想，我理解您。我非常理解您…”

“这可是…我无法相信…”

“是这样…”

“我还是要做！我要跳…”

“这我很能理解。换成是我，我或许也会那么做…”

“可这是不是一个罪孽…自杀？依您看，据您的戒律？”

“我不想跟您谈罪孽…它不存在于像您这样的情况下…咱们谈谈您，谈谈我非常理解的您。慢，我随时都有时间给您…”他跟昂热拉谈了将近两个小时。电视节目早就结束了。荧光屏上黑乎乎的，有黄点在闪跳。电视台下班了。那个声音无比善良友好的牧师仍一直在讲，现在他对情况已了如指掌，昂热拉也能利地讲话了。她不再哭，头脑清醒，威士忌的作用减弱了。

“您来找我吧。”年轻的牧师说。

“我不知道…”

“不一定在明天。随便什么时候。请您想想，现在有我在这里。一个您不认识的人。您在他面前不必戴起面具。您可以向他畅所言。任何时候，您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我理解您，完全理解您。”

“谢谢，”昂热拉说，一下子累得不得了“谢谢…”她让话筒落回叉簧。紧接着她就睡着了，睡得那么深那么沉，一生中还从未有过。她和衣蟋坐在靠背椅里，灯开着，四台电视机开着，显示出空空的荧光屏，雨水滴落在平台上。

30在尼斯上空陡直降落的飞机的航行灯闪烁着红白两。昂热拉讲完后出现了一阵长长的沉默。她最后说:“当我醒来时，已经是早晨九点。我全身的每骨头都疼。我的头难受得要命。”

“那您去找那位牧师了吗？”她望着我。在客厅照过来的灯光反光下，她的眼睛炯炯有神。

“没有。”

“为什么不？”

“我太羞愧了。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