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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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换个方式打消她的念头。
“我很想,可是家里头没酒。”
“有啊!”她开始朝树底下挖。
“…”还真有?
老天爷,他错了!做人当真虚伪不得,他发誓下回再也不说违心之论了。
当坛身逐渐由泥地里出,他也瞧清贴在上头的红纸。
岁月模糊了墨痕,隐约犹能辨识年份、生辰。
瞬间,他领悟了什么。
“是我的喔,爹帮我埋的。”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她的女儿红。
“这不能——”他连忙要再埋回去,被她制止。
“牛婶说,今天是好子,会白头到老,夫
恩
。你娶我,好不好?我们现在就成亲,你跟我白头到老,夫
恩
。”他哑了声。
怎会不好?他求之不得!
可——这太突然,也太寒碜,不能如此委屈她。
“这事等你酒醒再——”
“你知道我没醉。”他静默下来。
是啊,有何不可呢?
早先就是他顾虑太多,累得她要不顾矜持表态,已亏欠过她一回了,如今她都主动求亲,难不成还要拖拉着不干脆?
他愿陪她疯癫一回——“好,我们成亲。”无论她是当真抑或醉后戏言,他是真心实意,愿娶她为,一生诚挚相待。
因陋就简地原处拜了天地,再朝她指示的父母坟头方向磕头三拜,最后,夫执手盈盈一礼,唯望举案齐眉,相持以诚。
没有红烛喜帕、大红灯笼,也没有摆桌宴宾、贺客盈门,只有执手相依的两人,以及一坛陈封二十年的女儿红。
她开了封,于君对饮。
月已半沉。
一坛女儿红,两人肩靠着肩,举杯对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喝去大半坛。
“喝了我的女儿红,想不认账都不行了。”
“我没想赖。”他接过她手中的空杯,温存拭去她嘴角的酒渍,才又替她斟上半杯,一如以往那般妥帖照顾着她的需求。
“其实我酒量很好,不会醉。小时候爹常灌我吃很多珍贵的补药补酒,所以身子骨很好,也不容易病。”
“房里那一大柜子的医书,全是爹留下的?”
“嗯,他是大夫,医术很好,医德更好,若遇上穷苦人家,看病常常分文不取。他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医者父母心,总说要把这一身湛医术都传给我,希望我也跟他一样,懂得帮助那些无助病苦的人。”
“我——当真是你医的头一个病人?”若不是纯粹吓吓他,就是真的只医过牲畜了?
“是啊。打我有记忆以来,就在爹身边看着,把脉、下针多少也学了一点,遇到不懂的就翻翻医书,总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