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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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妄加揣测，花祈便已认出她身后那堵壮实的膛，以及抵在她肋间与覆在她嘴上那双钢强的臂膀。

楚天漠！他又来阻挠她的逃计画了。

他将她拔离地面，防止她又踢又踹的挣动发出太大的声响，而他捂在她嘴鼻上的大手令她心口窒碍，有好半晌，她几乎以为他想闷死她！等她被他拖回那间不算破的破茅屋里，他才一松手，她便急促的呼着新鲜空气。

“放开我！”她仰头瞪他，并试着拉开他仍紧箍在她肋间的手臂。

可他不为所动，也丝毫不让。

“你有双明媚的眸子，当你愤怒时，它们晶耀似星。”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天晓得，一个盗匪也有作诗的才能！不过，这时候她可不管他有无作诗的天赋，逃不了的挫折与愤怒，令她忍不住恨声低骂“我说放开我听到没？你这魂不散、狗娘养的『思黑』。”(注:思黑，人语，喻猪。)她的怒火却彷佛遇上了寒冰。

“你晓得上回侮辱我娘和我的那人下场如何吗？”他冰冷的强调“你晓得秦始皇的儿子胡亥是怎么对付他看不顺眼的人吗？姑娘，和那位秦二世相较之下，我已经像个天杀的谦冲君子了。”花祈对历史的记忆并没有随着失忆而减少。秦二世胡亥动辄灭人三族、砍头割鼻、草菅人命的恶行径，的确令人闻之齿冷，而楚天漠的恫吓也令她震惊。

他得意了，而且了无笑意的扬着嘴角。

“我真该让你走出这寨子方圆半哩，等你吓得滚后，再回来求我对你魂不散。”他的表情再次变得郁。

“你不可能逃掉的，听见那些类似狼嗥的声音没？即使能在仇家众多的耳目下，技术过人、无声无息的盗得一匹马冲出寨子，你也绝对出不了方圆半哩。因为，仇豪在寨子外放养了好几只獒犬，只要一进入牠们的势力范围，牠们就会连人带马的将你撕碎。假设你幸运的只缺条腿、断个胳臂，仇家几个兄妹也定会迫不及待的凌迟你，直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花祈因他所描述的种种而干呕了起来，但她意志仍坚定的低语“我必须今夜离开，不然我恐怕会太迟了，我不想象牲口般的被贩卖，我堂堂一个格格－－”似乎不相信自己说出了什么，花祈倏地瞪大眼睛住口。

楚天漠也拱起了剑眉。

“格格？我听见你说『堂堂一个格格』？”

“我晓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花祈并没有故作茫然，因为她是“真的”一脸无知。

“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到『格格』，格格是什么东西？”

“你当真忘了『格格』是什么东西？”楚天漠终于放松对她的箝制，让她不错愕的领受到一股出自于他的强大魅力。

那魅力令她莫名的生起气来。

“或许『格格』本不是东西！”她微噘着嘴咕哝。

“『格格』确实不是东西。”他顺应她的语气。那揶揄的模样，浑似猫儿在逗鼠儿。接着，他却出乎预料，如豹般机，悄然地在茅屋中那唯一的一扇门与窗户边上，谨慎的聆听与察看屋外的动静。

花祈不懂为何身为仇家帮的人，他还必须这样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正待讽刺他，他却将她拉往茅屋最靠里边的睡榻旁沿墙坐下，同时强迫她倚着他的膛，如同前被他掳上马背时的姿态，他的臂膀形成了一种掣肘，当他细心地在她身上覆条薄被时，她觉那像极了温暖的茧。

“『格格』和『思黑』都是族语言，差别只在于一是尊称，一是贼呼。”楚天漠低声音回答“我猜想你是人女子，而且是习过武艺的练家子。”

“何以见得？”花祈反问。

“连我都不记得了。”

“若你真的失忆，我这倒是有项蛛丝马迹可循。其一，你懂人语，举止也有些与人贵族相符；另外，你乃天足，就我所知，汉人女子时兴足，八旗女子则严裹足。”花祈想不通何以他会对旗人了解得如此透彻，不过，他说的总是一种参考。

“又何以见得我是个练家子？”花祈又试探的问。

“因为你或许武艺不，可前你在我马背上表演的那招『倒挂金钩』却十足采，尤其当你想摆我时，那些踹腿挥拳的功夫很道地。”他在她头顶上的声音又漏出几许的促狭。

花祈更惊讶了！他竟然察觉到她骑上马背时的自然稔？

“是蛛丝马迹，可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我是个人贵族啊！”她仍有怀疑。

“我没『断定』。”他将下颚枕在她的发上，沉道:“但希望明仇家兄妹来盘查你的姓名时，你最好…哦不！是绝对必须改个姓、换个名。”听说仇家兄妹一向视抓来的人如牲畜、如草芥，他们本懒于追究俘虏的身分，可依楚天漠的言下之意，表示明天将有一场点名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