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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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那么还用我带?你要真想找她我倒是可以告她一声。”谭丽暖趴地冲我笑。
我也暖昧地冲她笑:“你不一定非得叫上她,自己来也行。”
“哟,这就直接开了。谭丽你小心点这人蚍较坏。”谭丽笑着瞟大胡子一眼,大胡子正跟柿子说笑。
“我去你那工干吗?我又不认识你。”
“一回生二回,认识起来还不快?别那么见外,你瞧我第一次见你,没说几可我从心里就觉得咱们跟亲人似的。”
“嘻,真可怕。”
“可怕什么,咱们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咱俩走,他们干嘛干嘛去。”谭丽笑得什么似的,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蛮国致地跟我逗,我们逗了一会儿,又聊了会儿别的,那帮人起身要走。谭丽站起来冲我笑着说:“走了,以后见。”
“不跟我走了?不走算了,回见,别忘了我,每天睡觉前闭眼想想。”
“你是一套固定路数吗?跟谁都这么说。”
“没错,真让你猜着了。”我笑着冲她摆摆手。那帮人可能走后,我也忘记了自己到这干嘛来了,百无聊赖地又坐了半天,喝光啤酒接触扁啤酒罐出了快餐店。
街上刮着强劲的风,路面被刮得干干净净,行人都穿得很严实,捂着帽子戴着口罩只出一双眼睛忽的确走着。冬苦短,天已经昏暗了,路亮但街边的商店都开了灯。我在街上顶风走了会儿发觉坚持不了,便拐胡同去找一个朋友。朋友不在家敲了半天门人答应。我又出了胡同,钻进街边一家个体饭馆用很长时间吃了碗面疙瘩,他们管这种面疙瘩叫“水饺”我再次来到大街,天已经完全黑了,一些商店的霍虹灯远远近近地闪烁,更多的商店关了门。下班的人已过,街上很冷清。我步行到东单路口,这儿热闹些,长安街上灯火通明,数条车龙相对川。我看到一个大房子的门口张灯结彩,人头攒集,便信步走过去。我记得这是家菜市场,心下纳闷离节尚有二月余,为何此刻便通宵抢购年货。待走上近前,看清那些衣着华丽的男女并听到音乐传出明白过来这儿改舞场了。我看到一个朋友正站在菜场门口一边大声和把门的小伙子说笑一边数着人往里带朋友,忙凑上去跟他打招呼,他在我背上拍了一巴掌把我拍了进去。
菜场里那些白瓷砖的水产品的池子和水泥困已撤去鱼、,摆上饮料在卖。乐队坐在蔬菜框台后面演奏。菜场上空拉了五彩纸带,悬了一些灯炮,倒也喜兴。成对的男女穿梭在鱼池子之间翩翩起舞,表情幸福。旁边的食罐头柜台外水不通地挤着一大圈或站或坐观舞的人大都文质彬彬、气度非凡。我在舞场里遇到不少人,他们都洋洋的,一见我就问我是不是“发了”我初还解释“哪里哪,后来便有些焦躁,怎么谁见我都说我发了,这不是害我么?我把里外衣服的兜儿全掏出来,对那些人说:”你们搜我得啦,再不成到我家搜去,谁搜出来归谁。
“大家这才无话。
我和几个没舞伴的朋友结伙场找单身姑娘搭讪,见一个袅娜些的就说:“你太不讲理了。”若那姑娘回头,我们就接着说:“你长成这样还让不让我们这种相貌的人活了?”一般姑娘听到这么漂亮的恭维很少有不动容的,特别是那些实长得并不必然的姑娘,格外含羞带笑,如果再跟上一句:“我也豁出去高攀一回。”十个有十个立马起身扑过来,随你带她到哪个柜台旮旯去,怎么下套怎么钻时我们转了一圈,颇有斩获,大伙儿全找到了不如意的舞伴。我虽不跳舞,也玩得蛮高兴,和一个胖姑娘打了半天岔,说她特象赫本。一帮白带舞伴其中不乏漂亮妞的人舞罢一曲坐到附近。我走过去想碰碰运气擗出个把,连说带笑哄了半天,那帮男的没一个凑趣的,都冷淡,我看没戏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走开。刚走开,听到一个女的问一个跟我说过话的男的我是谁,那男的对她说:“傻×谁知道他是谁。”我顿觉颇受刺,情绪一落万丈,胖姑娘笑盈盈地上来我看她不顺眼了。
我一个人躲到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闷闷地烟,透过站在面前的人群身体隙看着舞场中移来移去的各种不脚,纤脚,深人生无常、盛宴必散。
一个遥遥望欠面部极富雕塑的姑娘独自坐在菜场另一端僻静的角落,在人圈外静静地观舞,仿佛置身喧闹之外。舞场的灯光、音乐、舞步瞬息万变,唯她一动不动。我起身向她走去,愈走近愈觉其神采飘逸,在这鱼腥臭的场合令人神为之一。她注意到我向她走来,眼睛闪闪发亮。我在她身边站定,对她说:“瞧这帮人那醉生梦死的子。”她粲然一笑,犹如水退去出礁耳,我看到粉红的牙和麻将牌般的牙齿。
我把胖姑娘安顿在楼前小松林里,指着楼上唯一亮着灯的那扇窗户对她说:“灯一灭,你就上来。”我得先把那帮玩牌的请走。
“我冷。”胖姑娘娇滴滴地说“一起上去怕什么?”
“你不你不想被人轮吧?”我撇下胖姑娘蹬蹬地上楼,打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嚷:“警察,警察来了,都放下手里东西坐着别动。”
“我们不动,你进来吧。”屋里坐着三个穿着没有徽记的蓝棉大衣的男人,和气地望着我。其中一个招呼我:“你就是方言吧?我们等你半天了。”接着他代表另人向我作了集体自我解释:他们是警察。
“你别哆嗦,哆嗦什么呀?”我说我没哆嗦,我哆嗦不是害怕而是动。我问警察是不是这就走,要走我就马上收拾东西,我得自个准备生活用具没人探监我得带齐了。
“你想去哪儿?”警察问我“去我们那儿?不不,我们没打算接待你,你这么主动莫非干了什么?”不不,我说我什么乜没干,只不过不清警察三更半夜来找我干吗,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干什么没干什么到局子总能说清楚。
“你对公安局的信任态度我们很动。”警察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找你是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只要我知道。”我拍拍脯。
那太好了太好了,警察客气地向我建议大家到屋里坐着谈,这么隔着门口一里一外地说话就歉一个随时要跑一个随时准备去追似的。
我大声干笑着走进屋里一股坐在沙发上,随即又跳起来里外奔跑着找茶杯、茶叶、开水、沏茶拆烟拿糖拿瓜子,不停地寒暄说笑话把更舒服的地方让警察。
“你别忙活了。”一个警察说“你转来转去闹得我头都晕了。我们不是来作客的。”警察问我的是我一个过去的叫高洋的朋友,我告诉警察这人我会十年没见他了。十年前我们刚从部队复员时天天混在一起,后来他突然不知去向。我曾打听过他,可我们一起的朋友包括他弟弟高晋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谁也没再见过他。关于他的下落曾有种种传闻,传得最为大家接受的是说他发了笔财买了张假护照去菲律宾了。有了开玩笑地说他在吕宋岛种烟叶,也有人说他当了新人民军,但这都是胡扯,因为谁也没去过菲律宾。
警察问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当时在场还有哪些人以及我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告诉警察那应该是夏天,因为我们当时都穿着短袖衬衫,整天汗津津的,我对街上到处停放支着凉篷的白冰糕车印象很深。但考虑到我们当时是在祖国最南端的城市,而我们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南北温差又是那么悬殊,所以按历法的习惯划分那也许是天,在我国的大部分地区还是天。
我告诉警察那时我和一帮哥们儿刚从三军各兵种复员,上身已经换了时髦的t恤衫下身还穿着不同颜的军。那段子我们无牵无挂,一心想的只是尽情享乐。我们在吃饭,面笑容地围坐一起大吃大喝。我们好歉老是在吃饭,不间断地在各种不同环境的餐馆里吃饭。那段子我们肯定还饶有兴趣、忙忙碌碌地干了些别的,但我一想起那子脑子里出现的只是吃饭,一连串印象鲜明的吃饭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