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如簧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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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应变神速,左掌一抄,接住那点白光,右掌凝八成真力,猛劈一掌,硬生生截下西门,道:“西门大侠请留一步!”西门身形被震落地,他惊骇地望着黄先生道:“阁下的掌力更较适才那一手为高,有什么教言么?”黄先生道:“西门大侠赐下解药,顾全颜面,我甚为,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西门大侠知道我的来意,可是?”西门点头说道:“不错,我猜透了八分。”黄先生道:“那么西门大侠就该知道自己不能走。”西门倏然而笑道:“阁下的意思是要我跟申屠老兄作个伴儿。”黄先生道:“一下子碰到两条龙,这机会千载难求,失而不可再得,我怎么能厚此薄彼,放走一条,倘能请得二位去,对我不但是大功一桩,对敝上也大有裨益。”西门道:“话是不错,只不知道阁下是否能同时对付两条龙。”黄先生道:“解药在我手,我等于已控制了一条,只消全力对付西门大侠这一条就行了。”西门道:“好主意,好心智,无如我不愿。”黄先生道:“那只怕由不得西门大侠。”闪身扑了过去,他是有意急西门。
果然,西门中了计,上了当,匆忙笑喝道:“别找我了,留神暗器。”挥手又是一点白光了过来,同时身形飘起,电一般地向林外飞而去。
黄先生抬手一抄,那点白光已然人握,来物只一人握,他心头顿时为之一阵翻腾,故作一声惊呼,刹住了身形,只听西门在林外笑道:“明白了么,拿它去见你那女主人也是一样,‘忘忧谷’事暂作罢论,反正你阁下总有前去的一天,就此别过,异再图后会了。”话声随即渺然,黄先生听得清楚,西门已然远去,出了百丈之外,他又为西门奇快的身法震动了一阵。
旋即,他转回了身:“申屠大侠。”申屠海冷哼一声道:“我莫非已身在幽冥?”黄先生倏然而笑道:“申屠大侠骂人骂得很够技巧,申屠大侠面对的不一定全是鬼物!”申屠海道:“一丘之貉又有什么两样!”黄先生淡然一笑,走了过去,道:“申屠大侠请先服下解药再说。”抬手把一只白瓷瓶递了过去。
申屠海一怔,道:“怎么,你当真给我解药?”黄先生道:“申屠大侠试咬咬指头,看看可是在睡梦之中。”申屠海道:“你似乎比西门大方。”黄先生道:“人与人之间原不尽相同。”申屠海道:“我看不出你倒还有一点人的味道?”黄先生笑了一笑说道:“申屠大侠不是要求解药祛毒吗?现在药已得,还是先行服下再说吧。”申屠海道:“可是也赚我到‘楞严寺’去?”黄先生点头说道:“正是。”申屠海道:“那么我就没骂错你。”黄先生道:“骂,不疼不,申屠大侠假如认为骂能解愤消恨的话,可以尽管效那泼妇王婆,不过申屠大侠得先服下解药,这样可以助气长力,振振神。”他妙,申屠海更妙,一点头道:“说得是,多亏了你提醒我。”劈手夺过解药,拔开瓶,仰脖子就倒…突然,他停住了,凝目问道:“怎么知道西门不是又使鬼诈耍险。”黄先生笑笑说道:“这回我担保解药是真不假。”申屠海道:“凭什么?”黄先生道:“就凭我跟他是一丘之貉。”申屠海一怔,道:“虽然你跟他是一丘之貉,可是你比他风趣得多,也不像他那么让人厌恶,跟块臭狗屎一样,这一点颇可我心。”一扬手把解药倒进了嘴里,随手把瓶子丢得远远地道:“你看见了,我把解药服下了。”黄先生道:“那么申屠大侠如今气长力增,神已振,可以提提真气,振吭高骂,若嫌不解气,还可以动手。”申屠海道:“你当我会客气么。”挥手一掌打了过来。
黄先生闪身避过,笑道:“申屠大侠真是出了名的急燥子,怎么说来就来。”申屠海道:“天生的脾气,有什么办法,你再试试。”挥手又是一掌。
黄先生二次闪身避过,抬头说道:“申屠大侠这雄浑的掌力,当不忍施向‘二佛’,如今却拿来对付我,真是…”申屠海一怔道:“你说什么?”黄先生道:“我说申屠大侠当该拿这雄浑的掌力对付二佛,不该为两个女子跟着劳力劳神。”申屠海道:“你是说那回柳燕翎?”黄先生笑道:“难得申屠大侠还记得。”申屠海讶然说道:“这是谁告诉你的?”黄先生道:“说来只怕申屠大侠不信,‘粉龙’南黛跟那位‘华严庵’高弟。”申屠海道:“你认识她二位?”黄先生点头说道:“勉强算得故。”申屠海道:“那你怎会是霍冷香的人,跟西门是…”黄先生道:“因势耳,何只是我,便是‘粉龙’南黛与那位‘华严庵’高弟,如今也在‘鸳鸯湖’中那座‘烟雨楼’里。”申屠海一怔叫道:“我不信。”黄先生道:“为除魔卫道暂时委曲,申屠大侠为什么不信。”申屠海讶然说道:“除魔卫道,谁除魔卫道?”黄先生道:“她二位,还有不才在下。”申屠海冷笑一声道:“要说她二位我还相信,要说你…”哼地一声,住口不言。
黄先生笑道:“敢情申屠大侠是瞧不起我,申屠大侠,如今你毒已祛,力已生,我来求你件事,你可愿答应?”申屠海道:“什么事,要我跟你往‘烟雨楼’归附那霍冷香去。”黄先生抬头说道:“不,我请申屠大侠往‘楞严寺’帮帮一个人的忙去。”申屠海道:“帮一个人的忙,帮谁的忙?”黄先生道:“‘癫龙’东郭逸。”申屠海一怔道:“‘癫龙’…他怎么了?”黄先生道:“他听了我的话,到‘楞严寺’投温娇娜去了。”申屠海道:“他听了你的话,他会听你的话?”黄先生道:“事实上他确实听了我的话,‘癫龙’令人敬佩,为了降魔卫道,他不惜向温娇娜低头折。”申屠海道:“你又说降魔卫道?”黄先生道:“申屠大侠可是认为我不配?”申屠海道:“何只不配,简直就是挂羊头卖狗。”黄先生笑了,旋即又敛去笑容,脸一整,道:“挂羊头卖狗也好,卖羊挂狗头也好,总之一句话,我建议申屠大侠也暂时低低头,折折,赶往‘楞严寺’去助东郭‘癫龙’一臂之力,为卫道除魔走一趟,尽一己之力,言尽于此,去不去还在申屠大侠,告辞了。”一拱手,转身往林外行去。
申屠海楞了一下,忙喝道:“站住。”黄先生听若无闻。
申屠海又喝了一声:“我叫你站住。”黄先生仍然没听见。
申屠海双眉一耸,怒喝道:“少在我面前装聋作哑。”闪身追了过去,抓住了黄先生,怒目而视:“我叫你站住,你听见了么?”黄先生停了步,淡然说道:“听见了,怎么?”申屠海道:“既然听见了为什么不站住?”黄先生道:“我认为我该说的说完了,没有必要再留…”申屠海道:“你该说的说完了,我该说的还没有说完呢。”黄先生道:“申屠大侠有什么教言,我洗耳恭听就是。”申屠海冷然说道:“你不听也得行啊,你是霍冷香的人是么?”黄先生道:“是的,不过那也得看怎么说。”申屠海道:“什么怎么说?”黄先生道:“说了也是枉费舌,还是省省力气的好。”申屠海怒声说道:“我偏要你说。”黄先生道:“申屠大侠既然非要我说不可,我只有遵命。”顿了顿,接问道:“我说我挂的是狗头,卖的却是羊,申屠大侠可信?”申屠海道:“要我相信不难,你得拿出点什么来。”黄先牛道:“申屠大侠是要我证明一下。”申屠海点头道:“不错,你若不证明一下,我实在难以相信。”黄先生皱眉摊手,道:“申屠大侠这是难为人,此时此地叫我拿什么证明?”申屠海道:“不管,你不能证明我便不能相信你卖的是羊,冲着你挂的那个狗头,我便认为你卖的是狗。”黄先生道:“我并不勉强申屠大侠相信。”申屠海道:“你要明白,我若是不相信,就不会到‘楞严寺’去。”黄先生道:“我说过,去不去还在申屠大侠。”申屠海脸一变,怒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我非要你证明一下不可。”黄先生道:“申屠大侠奈何也…申屠大侠如今又服过解药,力增气长,又成了完完全全的好人,而我一不勉强申屠大侠相信,二不勉强申屠大侠前往‘楞严寺’去,各走各的路,这不是好么。”申屠海冷笑说道:“你说的既近情理又轻松,无如你要明白,你要是不拿出点什么让我相信你,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树林子。”黄先生呆了一呆,抬头说道:“这算什么,我这是自找麻烦,申屠大侠却是以怨报德,恩将仇报,真是…”申屠海道:“你若不能使我相信你,我就不认为你给与我的是恩,我只认为那是一颗抹了糖的毒药,乍尝起来很甜,进肚子进得要人的命,比西门还狠毒。”黄先生道:“那随申屠大侠怎么想了。”申屠海怒声说道:“你究竟证明不证明?”黄先生道:“连我为申屠大侠索来的解药,申屠大侠都认为那是颗抹了糖的毒药,别的我还能拿出什么?”申屠海道:“你当真拿不出什么了?”黄先生道:“有倒是有,只是我暂时拿不出来。”申屠海道:“这话怎么说?”黄先生道:“申屠大侠只消见着东郭‘癫龙’,便会相信我挂的不是…”申屠海冷笑说道:“这是赚我去‘楞严寺’的另一套手法,换汤不换药,到那儿能否碰见东郭‘癫龙’还未可知,再说到时候就是我不相信你,恐怕也来不及了。”黄先生道:“我并没有勉强申屠大侠去啊,假如我有勉强之意,我岂会让申屠大侠一个人走,现在我就可擒下申屠大侠,申屠大侠自觉跑得掉,走得么。”申屠海闻言刚一怔,黄先生接着又道:“申屠大侠,我走后这林内只有申屠大侠一人在,你大可坐在这儿好好想想,这是个考虑事情的绝佳处所。”突然腾身向林外电而去。
申屠海一急抬手要拦,他没有黄先生快,黄先生早已走得没了影儿,林内寂寂,只剩下了他一人。
申屠海缓缓垂下招抬的手,突然一咬牙,一跺脚,跟着出林去。
一叶扁舟载着黄先生回到了“烟雨楼”郝无常如今对他是恭恭敬敬,老远地便了上来,恭谨一躬身:“总座,您回来了。”黄先生微一点头“嗯!”了一声道:“夫人有空么?”这夫人二字自然是冲着那尊“玉龙”雕像叫的。
郝无常道:“回总座,夫人候了你多时了,正在焦急担心。”黄先生一挥手道:“那么你先走一步,禀报夫人说我回来了。”郝无常应了一声,两腿如飞而去。
霍冷香对这位黄先生的确是另眼相看,礼而下之,黄先生刚到“烟雨楼”门外,她已然带着“家四丑”了上来。
她如今已换过衣裳,刻意地梳洗了一番,容光焕发,娇动人,未曾说话先送过一抹娇笑:“你回来了。”黄先生欠身一礼道:“怎敢当夫人亲,让夫人久等了。”霍冷香含笑说道:“也没什么,你回来了,就好了。”回身一摆手,道:“阿郝,看座。”那用她吩咐,郝无常早就摆好了两张锦凳。
落座定,郝无常端上香茗,霍冷香含笑说道:“你辛苦了一趟,先喝了茶再说话。”黄先生道:“谢谢夫人。”当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霍冷香也当真等他放下茶杯才开了口,可见她是多么着急,多么关心:“去过‘楞严寺’了么?”黄先生点头说道:“去过了,为的就是去‘楞严寺’,岂有不去之理。”霍冷香道:“见着‘散花天女’了么?”黄先生道:“见着了。”霍冷香妙目轻瞥,道:“不是那么容易吧?”黄先生点头说道:“当然,我把‘二佛’戏个够,她才出来见了客。”霍冷香一听说黄先生戏了情敌的人,大兴趣,忙问道:“怎么回事,你跟‘二佛’动手?”黄先生当即把戏二佛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霍冷香笑得如花枝颤,娇媚地看了黄先生一眼道:“你真行,戏‘散花天女’的人,等于戏了‘散花天女’自己,到底替我出了一口气,给了她个下马威,先挫她出了一些锐气,这下二佛可碰见下厉害人。”顿了顿接问道:“‘散花天女’出来之后怎么样?”黄先生接着把见着温娇娜之后的情形说了一遍,当然,他瞒了该瞒的,只说温娇娜斩获少得可怜,不足为虑。
听完了这番话,霍冷香眨了眨那双勾魂慑魄的妙目,带着些狐疑意味地俏声问道:“你相信她说的话么?”黄先生心中了然,故作不懂,道:“夫人是指…”霍冷香道:“我指的是她的斩获。”黄先生道:“明摆着,她无须隐瞒,夫人请想,凭她的实力,凭她‘金顶轿’前的那些人,又能有多少斩获。”霍冷香沉说道:“我也这么想,只是那端木相…”黄先生道:“不足为虑,夫人,纵然他把‘十奇’中的另几个全部赚去,也不如夫人的斩获,何况子已近,他不可能把‘十奇’中的另几个全部赚去。”霍冷香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我已胜券在握了?”黄先生道:“我正要向夫人道贺。”霍冷香送过娇媚一瞥,道:“我能座正位,让温娇娜仰看我的颜,这完全是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黄先生忙欠身说道:“谢谢夫人,我没有太大的要求。”霍冷香微颔螓首道:“我知道,对了,你既是我的人,温娇娜她怎肯放你?”黄先生含笑说道:“她跟夫人订有互不侵犯之约,即使她不肯,遍数她‘金顶轿’侧,有那一个能拦得住我。”霍冷香笑了,好不得意,道:“你给我争了不少面子,这一下她也知道我‘玉手观音’的厉害了。”黄先生忽转话锋,道:“据温娇娜说,她见过‘玉龙’,夫人可见过?”霍冷香“哦!”地一声,微睁妙目道“她见过‘玉龙’,她在什么地方见过‘玉龙’?”黄先生遂把温娇娜所说庭泛舟,幸遇‘玉龙’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霍冷香点头说道:“我也见过‘玉龙’,也是在一年多前,不过不是在庭,而是在‘西湖’,‘玉龙’对我说的跟对她说的完全一样。”娇媚一笑,神往地接道:“他确是个解人的人儿,就是因为那一次见着他,使我深陷情海,不克自拔,所以我才命阿龚找人雕刻了那么一尊他的像置于身边,以相思。”黄先生哼道“原来如此”当即说道:“那位巧匠必也见过‘玉龙’。”霍冷香道:“怎见得?”黄先生道:“不然他怎么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玉龙’像。”霍冷香抬头娇笑说道:“你错了,上次我没有对你说清楚,是我见过‘玉龙’后,凭记忆将他的形像画了下来,然后命阿龚拿着这付像去找人雕刻的。”黄先生道:“夫人只见‘玉龙’一面,你能记得这么真?”霍冷香道:“那要看对谁了,假如你喜一个人,只见他一面就能把他的形像记得分毫不,甚至于他那儿有痣,你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黄先生微一抬头,笑道:“情之一字委实魔力太大。”霍冷香道:“可不是么。”黄先生又转话锋,道:“夫人,我还有一件事禀报。”霍冷香凝目问道:“什么事,别禀报禀报的,听来讨厌人,你跟他们不同,说就是说,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黄先生道:“谢夫人,我遵命。”霍冷香道:“你原不是个低二下四庸俗人嘛,说吧。”黄先生道:“在我没说之前,先请夫人看看这个。”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递了过去,那是一枚‘玉龙’信符。
霍冷香一怔,讶然说道:“你那来这枚‘玉龙’信符?”伸手接了过去。
黄先生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湖边碰见了‘毒龙’西门。”霍冷香诧声说道:“毒龙’西门他怎么,难道这是他…”黄先生点头说道:“正是他给我的。”霍冷香尖声叫道:“这是他给你的,究竟怎么回事?”黄先生道:“夫人可以想像得到,我既然碰上了一条龙,便绝无放过他之理。”霍冷香忙道:“我明白了,你要擒他,他不是你的对手,情急无奈之余,他给了你这枚‘玉龙’信符,表明了他的身份。”黄先生点头说道:“正是这样,夫人,我还没有告诉夫人,我碰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迫‘醉龙’就范。”霍冷香一怔,道:“迫申屠海就范?”黄先生点头说道:“他以毒迫申屠海跟他往忘忧谷去。”霍冷香道:“忘忧谷么?又是‘忘忧谷’,这么说西门跟那青衣老人是一路,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玉龙’的人。”黄先生道:“该是,夫人,要不然西门怎会有‘玉龙’信符。”霍冷香诧异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要我跟温娇娜帮他以这特别手法邀客,他自己为什么又要…”黄先生笑笑说道:“夫人,我这么想,夫人跟温娇娜邀请的客人,该算是夫人跟温娇娜的娘家亲友,‘玉龙’自己要没有一个客人,那未免有失面子?”霍冷香倏然笑笑道:“你倒真会想,是这样。”黄先生道:“除此该没有别的理由。”霍冷香点了点头道:“也许你说对了,不管他了,后来呢?”黄先生道:“夫人知道,碰上一条龙我都不肯放过,一下碰上两条龙,这机会更是难逢,失而不可再得,而事实上我却不得不纵走了那条‘毒龙’。”霍冷香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做的对,有一条龙比没有好,其实有一个‘醉龙’也就够了。对了,申屠海呢,怎未见…”黄先生道:“夫人请听听我的后话。”霍冷香忙道:“你说,你说你的。”黄先生道:“为赚‘醉龙’,在西门未出‘玉龙’信符之前,我他出了解药,等西门离去后,我把解药给了申屠海。”霍冷香道:“怎么,你把解药给了申屠海。”黄先生道:“是的,夫人,为赚申屠海,我不得不略施小惠。”霍冷香点头说道:“说得是,你做得对。”
“对?”黄先生苦笑说道:“夫人,给申屠海服下解药之后,我才恍悟我做错了。”霍冷香微愕说道:“做错了?你怎么做错了?”黄先生道:“我请问,据夫人所知,‘毒龙’西门的心为人如何?”霍冷香道:“那‘毒龙’的毒字虽然说明了西门擅于用毒,但也不无说明西门的心跟为人也是。”黄先生道:“这就是了,西门既然是个险毒辣的人,他岂肯把一瓶解药轻易给人。”霍冷香妙目一睁,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不是解药?”黄先生道:“夫人相信那是解药么?”霍冷香微微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相信那是解药。”苗先生笑说道:“所以说我做错了。”霍冷香目光一凝,道:“那申屠海呢,莫非已…”黄先生抬头说道:“申屠海死倒没有死,只是我没敢再要他,而让他往别处投别人去了。”霍冷香诧声说道:“往别处投别人去了?往那儿投谁去了?”黄先生道:“我让他往‘楞严寺’投温娇娜去了。”霍冷香一怔变,道:“往‘楞严寺’投?你这是?”黄先生道:“夫人认为我又做错了么?”霍冷香道:“你以为你做对了么?”黄先生道:“夫人,让申屠海服那解药,我是千错万错,而让申屠海往‘楞严寺’投温娇娜,我认为我是一丝没错的。”霍冷香道:“我看不出你对在何处。”黄先生淡然一笑道:“夫人,一条死龙你也要争么?”霍冷香为之一怔,黄先生接着又道:“‘九龙’之一的醉龙死在‘楞严寺’温娇娜处,夫人以为你的‘玉龙’对这位‘散花天女’作什么看法?”霍冷香笑了,笑得甜美娇媚异常:“我错怪你了,可别在意!”黄先生笑笑道:“那怎么会,我又怎么敢,只要夫人认为我没有做错事,没有失职,没有愧对夫人,我就心安了。”霍冷香投过娇媚一瞥,抬头说道:“你没有做错事,没有失职,更没有愧对我,是我糊涂。”让霍冷香承认自己糊涂,那可真不容易。
能让“玉手观音”承认自己糊涂的人,遍数天下,只怕也只有这位黄先生一个。
霍冷香话锋一顿,皱眉说道:“不妥,申屠海似这般平白无故投往‘楞严寺’,不会招致温娇娜动疑么?”黄先生含笑说道:“夫人忘了,温娇娜曾经可怜兮兮,甚至声泪俱下,极尽媚人之能事地求我暗中助她一臂之力。”霍冷香倏然而笑道:“我倒真忘了,只是…”目光一凝,道:“申屠海他怎么肯听你的?”黄先生笑道:“我鼓起如簧之舌,一套卫道除魔的说辞,听得他昂慷慨,乖乖地投往‘楞严寺’去了。”霍冷香娇媚一瞥,格格笑道:“你真行,我许你为生平仅见的聪明人物。”黄先生欠身说道:“谢谢夫人夸奖。”霍冷香忽一皱两道娥眉,道:“万一到时候温娇娜指你…”黄先生笑道:“那还不好对付么,申屠海活不过三天,到时候死无对证,我来个矢口否认,且看‘玉龙’他信谁的。”霍冷香又笑了。
倏忽三天,在这三天之中“鸳鸯湖”一带风平静,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平静得像面镜子。
第四天一早,一艘大船划破平静的湖面,从“烟雨楼”缓缓驶向湖岸,大船上,骏马两匹,香车一辆,龚瞎子高坐车辕,郝无常立车前,家四丑分侍香车左右,后面还跟了一大群人。
单瞧这份气势,这份派头,就足以震动江湖,令人侧目。
香车之后站着五名男女,那是黄先生、“粉龙”南黛、“华严庵”高弟圣心、“青龙”柳燕翎、“姑仙子”柳兰黛。
香车车帘低垂着,想必霍冷香与那位‘玉龙’依偎在车里。
霍冷香这一支队伍,在头高起时抵达了“血影禅院”这时候“血影禅院”的四周远近,全都布了明桩暗卡,尽是些身着劲装,佩长剑的黑衣汉子,一个个眼神十足,气势夺人,一望可知是一好手。
“檀香车”在毫无阻拦的情形下驶进了“血影禅院”
“血影禅院”里,靠大殿的左边,已停放着一顶金顶轿。
黄先生一怔,:当即说道:“居然被温娇娜抢先了一步!”檀香车那低垂车帘猛然掀起,霍冷香探出了乌云螓首,如花娇靥,她脸为之一变,旋即娇喝说道:“来人!”黄先生应声而前,欠身说道:“夫人有什么吩咐?”霍冷香道:“被温娇娜抢先一步,我心里已经不好受了,偏偏又被她占去左面停轿,你有没有办法把咱们的车停在她左边去?”黄先生道:“夫人,假如咱们再停到‘金顶轿’左边去,那么我们的车就不在大殿之前,而到了殿侧了。”霍冷香道:“我知道,你不会把她那顶轿移到右边来么!”黄先生笑笑说道:“夫人,凡事都得分个先来后到。”霍冷香道:“这道理我懂,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去。”黄先生道:“夫人,这时候保持风度最要紧,她轿子虽停在左边,占了上风,人却要居于侧位,您有什么气不能咽的?”霍冷香脸稍缓,微一点头道:“好吧,听你的,让阿龚把车停到右边去。”没等黄先生吩咐,龚瞎子已把车赶到右边停稳。
霍冷香妙目转动,看了空无一人,只有一顶“金顶轿”的大天殿一眼,脸诧异地道:“轿在这儿,温娇娜她们人那里去了?”黄先生道:“想必是到后面去了。”霍冷香道:“咱们一路浩浩,车响马嘶,她听不见么?”黄先生道:“要说听不见,那是假的。”霍冷香冷哼一声道:“温娇娜好大的架子,她这是有心给我难堪。”黄先生道:“夫人,请保持风度。”霍冷香妙目翻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黄先生又道:“夫人可要下车到偏殿歇息歇息去?”霍冷香微一点头,道:“也好,扶我下去。”探出一只皓腕伸向黄先生。
黄先生连忙出手托住那只欺雪赛霜,晶莹如玉,滑腻若凝脂般的皓腕,扶霍冷香下了车。
霍冷香怀抱玉手,抬皓腕轻掠云鬓,道:“不知道他到了没有?”黄先生装糊涂,道:“夫人是说…”霍冷香娇嗔地望了黄先生一眼,道:“你说还有谁呀!”黄先生倏然一笑“哦!”地一声道:“夫人,这‘血影禅院’之会没个时刻么?”霍冷香道:“谁说的,是在午时。”黄先生道:“那么现在距午时还早。”霍冷香忽地层颜一笑,羞怯怯地抚着口道:“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心跳得好厉害!”黄先生又装了糊涂道:“夫人已胜券在握,有什么好紧张的?”霍冷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紧张是有点,主要的还是…”娇羞一瞥,道:“你不懂!”肢一拧,踏上了大殿前的石阶。
黄先生当即轻喝说道:“家四姐妹跟郝无常随侍,阿龚守护马车。”车辕上龚瞎子欠身答应一声,郝无常与“家四丑”则快步跟上了霍冷香,而黄先生则转身行回车后。
“粉龙”南黛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道:“你侍候人侍候得可真周到啊!”黄先生有心气人,微一摇头道:“居人之下的份内事,有什么办法。”南黛娇靥一寒,道:“皇甫华什么时候到?”黄先生道:“大概要在午时。”
“午时?”南黛道:“怎么那么晚?”黄先生道:“时刻订的是午时。”南黛道:“那她来那么早干什么?”
“早?”黄先生道:“夫人还嫌到得迟呢!”南黛道:“如今才什么时候,她还嫌到得迟?”黄先生一指金顶轿道:“阁下看见了,温娇娜已经早到了。”南黛鄙夷地冷笑说道:“真是啊,不图利不起早,在这方面也要争啊!”黄先生道:“那当然,在名份未定之前,时刻都不能松懈!”南黛脸一变,冷哼说道:“不要脸,恬不知…”
“”字未出,圣心那里已然接了口:“施主,‘玉龙’真要到午时才到么?”黄先生点头说道:“大概是,也许早一点,听夫人说,时刻订的是午时。”圣心转望南黛,口齿启动了一下,言又止。
黄先生心中了然,但他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大殿边上转过一行人来,是温娇娜等人。
温娇娜带头,锦袍老者轩辕烈与另一个长像清癯,中等身材的青衣老者紧傍左右,身后是二佛、百里独,最后是“癫龙”东郭逸与“醉龙”申屠海,犹未见那司马逸与公孙明。
南黛当即说道:“你没骗我,东郭癫龙与申屠醉龙,果然…”只见柳兰黛跨步而至,她焦虑地道:“黄大哥,怎没见公孙三哥跟司马四哥?”黄先生道:“小妹别着急,我听说他二位必定在这‘血影禅院’内,只不过温娇娜没让他二位面罢了,待会儿我闩问看?”柳兰黛没再说话,但显见的她还是不放心。
圣心道:“施主,那穿青衣的老者就是千面幻影端木相么?”黄先生道:“大概是吧,端木相此人我没见过。”说话间温娇娜等人已经走近,温娇娜走向黄先生投过一瞥,黄先生洒欠身一礼:“阿娇姑娘,又是多未见了。”温娇娜刚一点头,那青衣老者突然说道:“阿娇,此人就是…”温娇娜眼望着黄先生含笑点头:“端木二哥,这位就是虎丘千人石上那位黄玉黄兄。”黄先生立即向着青衣老者笑道:“端木大侠,久违了,虎丘一别至今已有不少时,前两天往‘楞严寺’拜访阿娇姑娘,又适逢端木大侠受命外出。”端木相截口说道:“当未能跟阁下一谈,至今犹遗憾。”黄先生笑道:“该遗憾的是我,只要端木大侠肯折节,往后何愁没有机会。”端木相还没有说话,温娇娜已然盯着南黛与圣心二人道:“黄兄,这两位便是…”黄先生立即说道:“这两位便是‘粉龙’南姑娘与‘华严庵’高弟圣心师父。”温娇娜含笑点头,道:“能见着二位是温娇娜的荣幸,只恨未能跟二位亲近。”南黛娇靥微罩冰霜,没说话。
圣心却含笑说道:“久仰‘散花天女’温姑娘之名,以往圣心姐妹福薄缘浅,今得亲芳驾,足平生。”温娇娜道:“好说,师父抬举温娇娜了。”黄先生突然问道:“阿娇姑娘,怎未见公孙醉客与司马狂客?”温娇娜道:“黄兄问他二位是…”黄先生道:“‘姑仙子’柳姑娘在此,急一见二位拜兄。”温娇娜“哦!”地一声,妙目转,望向了已尽复本来的柳兰黛与柳燕翎,道:“这位姑娘莫非便是…”柳兰黛道:“正是柳兰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