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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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办公室白天钟天水、冯瑞龙等人在向监狱长邓铁山汇报刘川的情况。
冯瑞龙:“…我们当时对这个事情做了初步调查分析,基本可以确认,刘川是趁梁栋离开监号,而卫生员在一边看报的机会,将体温计到热水杯里,蓄意制造了三十八点八度的高烧。由此,也基本可以证实,尽管刘川以前每次入院,都是由医生当面试表,甚至亲自用手摸试,体温确实达到了三十九度以上,但这个症状,肯定同样是刘川为了达到保外就医的目的,蓄意假造出来的。”邓监狱长:“可他过去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这么天衣无地制造出一次又一次那么真的发烧呢?”冯瑞龙看看钟天水,两人谁也回答不出。
对监狱长:“刘川这次批了多少天闭?”冯瑞龙:“刘川伪病,摔体温计,不服管教,数错并罚,强副监狱长批了十五天闭。”反省队傍晚一个队长打开闭监号铁门的小窗,看到早上送的饭原封没动地摆在地上,队长撤出饭碗,把新的饭食放了进去。
反省队白天队长打开铁门小窗,发现前一天的饭食依然原封没动。队长呵斥道:“你还真绝上食了是吧!刘川,我告诉你,你这套没用!这是反省队,我们什么都见过!”队长换了饭食,砰的一声关上了小窗。
反省队白天另一位队长打开了反省号的门,看看地上纹丝未动的饭食,好言相劝:“刘川,你犯了错误受处罚这是应当的,你应该正确对待,你年纪这么轻,你这样就把身体搞垮了,赶快吃饭吧。是不是嫌饭不好吃?这里毕竟是反省队,吃的不可能像在分监区那么好,不好吃也得吃,要不然你就真出不去了。”刘川踡在墙角,低着头,死人一样没有声息。
队长探着头往里看他,看罢也只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钟天水家晚上冯瑞龙等干警来探望生病卧的钟天水,小珂也在,正帮钟天水的老婆女儿做饭。
冯瑞龙:“钟大,病好点没有?哟,小珂也来啦,钟大,我老婆熬了一锅汤,说给你补补,里边有不少中草药,是我老婆他们医院一个老中医的家传偏方,专门是病后大补的。”另一位民警:“你这汤肯定是上火的,钟大烧还没退可不能喝这个,现在得喝清热解毒的。”钟天水:“谢谢你人了,我现在就喝粥。哎,你们都吃了吗?没吃在我这儿吃吧。”民警:“吃了,这么晚还不吃,我早顶不住了。我一顿不吃就得扶着墙走了。哎,我听说刘川在反省队已经绝食三天了,他想干什么呀!”钟天水惊问:“刘川绝食了,为什么?”冯瑞龙:“他一进反省队就开始绝食了,反省队的人也做了不少工作,可不管他们怎么说服教育,刘川就是水米不沾,我看他不好已经是下了以死相拼的决心了。”钟天水:“不行,你赶快跟反省队的老马说,别再等了,这小子脾气我知道,让他们赶快采取措施!”钟天水边说边掀开被子想要下:“冯瑞龙你现在就拨电话,你拨了电话我跟老马说…”众人连忙把钟天水又扶上了:“钟大你别着急,我们马上打电话…”反省队白天几个干警把刘川架出监号,架到办公室,把他反铐在椅子上,在他的鼻子上了软管,往里灌牛和米汤,还灌了些菜汤。刘川拼死挣扎喊叫,但被几个民警按住,让他的身子和头部全部动弹不得。
刘川被灌得痛苦不堪,民警们也累得手忙脚,头大汗…
反省队晚上刘川再次被押到办公室强行鼻饲,灌到一半刘川软下来了。
刘川声噎气断地叫喊:“…我自己吃,我自己吃!”民警:“真自己吃?”刘川:“真…自己吃…”民警:“对,与其这么活受罪,还不如老老实实自己吃饭多好。”于是,民警松了刘川,拿来饭,看着刘川一脸鼻涕眼泪,哆嗦着把饭食囫囵着往下咽,闭监区的民警放缓语气,说道:“你说你,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喝水吗?”刘川的眼泪泉水一样下来,哽咽得无法咀嚼。
民警的脸上,个个都是同情的表情。
反省队外白天十五天后,刘川脸苍白,眼大如灯,摇摇晃晃地被押出了反省队,他看上去病入膏肓,皮肤糙,口生疮。
三分监区、四班监号白天刘川被押进监号时,四班的犯人正在学习,大家看着队长带着刘川进来,看着他卷了自己的铺盖出去,谁也没有吭声。
集训队白天刘川抱着铺盖站在集训队的队长办公室里,听着队长的训话。
队长:“集训队也叫严管队,什么叫严管你知道吗?”刘川:“知道。”队长:“凡是进集训队的服刑人员,处遇等级一律降为一级严管,你的计分许可证,也要按规定予以撤销。伙食标准也要按规定予以降低。另外,在集训期间,一切下棋打球之类的文体活动都不允许,除新闻联播之外,不许观看其他电视节目,不准家属探视,不准打亲情电话,和亲友通信,也要经过特别批准。另外,除生活急需品外,不准购物,你听明白了吗?”刘川:“听明白了。”一监区白天冯瑞龙和钟天水在商量工作。
冯瑞龙:“我们九班的那个王小平,他老婆跑了以后,他那个孩子上学没人管了,昨天我们派陈龙上他们村里去了一趟,跟村里的支部书记见了面,那个书记答应由村里找学校商量,看能不能先让这小孩回学校上课,学费的事再说。”钟天水:“上几年级呀?”冯瑞龙:“小学三年级。”钟天水:“哎,你们宋海试考的事联系得怎么样了?”冯瑞龙:“七班的那个宋海吧,我们把情况反映到局管教处去了,他们就说博士生答辩要是放在监狱内进行,得报主管局长先批,批完了才能到有关的大学去联系这事。”钟天水点头:“由他们报吧?那咱们等吧。”两人边谈边走出监区楼门,钟天水又问:“刘川还没从集训队回来吧?”冯瑞龙:“没有。我听集训队的老刘说:刘川在他那边还比较规矩,没再发现不服管教的现象,就是人比较沉闷,不愿意和干警。你看,我们要不要过去找他谈谈?”钟天水:“现在他人在集训队,集训队有集训队的管理计划,咱们参与太多,不利于他们工作。刘川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该回来了吗,到时候再说吧。”冯瑞龙:“我还真没想到刘川的子这么暴烈,什么事情想不开了能把自己往死里整。”钟天水:“他这格我知道,他这人表面温和内向,其实是个冲动的人,可他那个冲动一般也坚持不长,他跟谁生上气了,当时甭劝,劝也没用。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没气了,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软下来了。”冯瑞龙:“但愿如此。”钟天水:“我看,这个周末你要有空,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刘川的吧,保外就医就是刘川的先提出来的,咱们去跟老人讲讲道理,只要老人思想一通,自然会配合咱们做刘川的工作。你没看出来吗,刘川这小孩,最重情,用亲情引路,慢慢化,比用大道理、用法律规定正面批评,效果肯定要好。”冯瑞龙:“我也看出来了,他这人,逃不过一个情字。”养老院白天周末,钟天水和冯瑞龙一起去了位于昌平郊区的一所养老院,见到了刚刚搬过来的刘川的。可他们没料到刘川刚来就患上了重冒,正在输,情绪也非常不好,双目不睁。钟天水请示养老院的护士能不能和老人说几句话,遭到护士的拒绝。
护士:“你看老太太神这么不好,哪儿还能跟你们谈话呀?你们就积积德吧,看一眼就行了。”钟天水看一眼冯瑞龙,两人只好退了出来。
这所养老院的条件不太好,六个老人共住一屋。钟天水和冯瑞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觉设施简陋,绿化不多,大概是养老院中收费最低的那种。
四班监号白天当秋天就要到来的时候,刘川结束了集训,抱着铺盖回到了三分监区的四班监号。
三分监区大筒道白天小珂到三分监区来找钟天水,她在分监区门口问一位民警:“钟监区长在这儿吗?”民警指指里边,小珂进去一看,原来刘川正在全分监区服刑人员大会上,做题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现身说法报告。
刘川:“…我的上述行为,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明我入监以后,一直对抗改造,逃避改造,对政府的关怀教育置之不理,对管教干部的耐心帮助无动于衷,导致个人私极度膨,最后发展到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蓄意制造伪病,妄图达到保外就医的目的,结果最终落得为此付出惨重代价的结局。在制造伪病的方法上,我也使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过去我曾经听人说吃洗衣粉可以导致发烧,所以我就利用洗衣服的机会,从储藏室取出洗衣粉,然后用一张纸片包了一包藏在身上,需要吃的时候就吃,烧一退就再吃。结果,不仅严重破坏了监狱的正常改造制度,干扰了监区干警的正常工作,在广大服刑人员中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而且,也严重地伤害了自己的身体。我希望广大服刑人员要通过我这个反面教材,记取教训引以为戒…”小珂站在角落里默默地听完了刘川的检查。这篇检查刘川念得相当练,当然,也相当无味。钟天水也旁听了三分监区的这次大会,从刘川背书式的发言中,不难听出他已心如止水,但难以听出任何悔过的诚意。
心理咨询室白天刘川被一名民警带着,走到心理咨询室门口,民警把门打开,让刘川走了进去。
屋里坐着一监区长钟天水。和办公室相比,心理咨询室光充足,光下还摆着两只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有一只木制的茶几,茶几上放了一盆朴素的兰草。
钟天水让一位民警找了点茶叶,给他和刘川泡了一杯清茶。他先喝了一口,再对刘川说:“喝吧,这茶还行。”干警找犯人谈话,从没请喝茶的,钟天水的“客气”让刘川有点紧张,不知所措地连说两句:“不,我不渴,我不渴。”但钟天水还是不住劝饮,并且端起杯子递给刘川:“喝吧喝吧,你以前喜喝茶吗?”刘川小心地,带有几分胆怯地接了杯子,呷了一口。一年多来,他第一次使用这种质地细滑的白瓷水杯,第一次喝到这么清香扑鼻的热茶,第一次和钟天水在沙发上这么平起平坐,第一次受到光这么明媚温和。
钟天水又问:“怎么样啊,这几个月集训,有什么想?”刘川放下杯子,坐正身体,说:“认识提高了。”钟天水:“都认识到什么了?”刘川:“对抗改造,绝没有好下场。”钟天水把目光靠近刘川,说:“哎,今天,咱俩是做心理咨询的对话,你就把我当成过去的老钟,可以说心里话的老钟。我今天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刘川没有抬头,没有答话。
钟天水重新问道:“关闭那十五天,有什么想?”刘川还是闷着声音。
钟天水说:“是不是又想死啊?”刘川肚子里,终于发出了应答:“啊。”钟天水点了点头,又问:“怎么没死啊?”刘川说:“反省队也不让我死啊。”钟天水问:“那集训队呢,在集训队能找到机会死吗?”刘川不明白老钟什么意思,没再接话。
钟天水说:“你呀,你是活着没信心,死又没决心,是不是?”刘川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不想死了。”钟天水笑了一下,说:“好死不如赖活,对吗?”刘川说:“活也没什么意思,我这辈子,就这样了。”钟天水说:“就哪样了?你那么年轻,是不是现在就打算给今后几十年,定这么个调调?”见刘川不答,老钟淡淡地说:“当初你刚从公安大学分过来的时候,你想到今天落到这步田地了吗?没有吧。所以你也不可能预料未来。人的命运啊,有时候真的很偶然。说不定你出去以后,到什么地方工作,又像你过去为国家找回那一千二百万似的,又成了英雄!”刘川没打采地说:“在咱们国家,进过监狱的人,永远成不了英雄。”钟天水说:“英雄有三种,一种是地位上的英雄,一种是能力上的英雄,一种是道德上的英雄。一个健康的社会,我觉得不应该过分宣扬地位上的成功,过分推崇能力上的出众,而应该更尊敬道德上的完善。因为道德上的英雄,才最值得崇敬。”刘川低声说了句:“完善了又能怎么样呢?”钟天水笑笑:“是啊,完善了很可能也不能怎么样,也不一定就有钱了,也不一定就有地位了。但我还是觉得,一个人,如果让我把他当成英雄,他不一定是个有钱有地位有本事的成功者,但他必须是一个人格完善的人,一个具有修养的人,一个在荣誉和成功面前,在失败和灾难面前,都保持本的人,都该怎么着还怎么着的人。这种人,才真叫人!”刘川低头听着,不说话。
钟天水说:“像你,就不像个人。你有钱的时候,太狂,一帮人上你们家的娱乐城又吃又喝又跳舞的,花起钱来眼皮从来不眨一下,别人的女朋友你说抢就抢过来…”刘川突然抬了下头,倔强地打断老钟:“我没有!”钟天水:“你听我说完。”钟天水显然并不想纠这件事情,他接着说道:“可你一旦倒霉了又怎么样呢,情绪也太失常了吧,你还不如那些没文化的犯人呢,你把你的失败全都挂在脸上,整天愁眉苦脸地混子,做出一副彻底垮掉的模样!你让你笑!让你有本事开心地笑,你有这本事吗?你进来才一年就进了两次反省号,又进了一次集训队,你一年了到现在还没拿到计分许可证,你真是…你真是还不如那些没有文化的犯人…”刘川再次抬头,再次放胆打断老钟:“就因为他们没文化,他们才无所谓的,该吃吃该睡睡,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