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在邀请“赛虚中”到嘉兴来的那几天之中,赵忠已经将胡宗宪实在为难的情形,举了许多实例,旁敲侧击地劝赵文华让步,可是效果不大。赵文华表示,没有半数,绝不班师。
这当然是说说而已。班师之期,已经奏报朝廷,岂能容他任意拖延。但看意思,即或四十万两银子能买得他动身,亦是不而散。因此,赵忠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赛虚中’身上了。
“赛虚中”终于来了。
“设砚”之处,是罗龙文替他预备的;石座墙门,黑漆双扉,进门一个大天井,三开间的正屋,西面一间打通,作为来休息等候之处,东面一间四壁图书,中设一张花梨木的书桌,文房四宝,无不美。光这气派,就很能唬人了。
到了第三天,赵忠有意违误赵文华的召唤去算了个命。回来向主人请罪,解释原因,赵文华骂了他一顿,出过气后问道:“什么‘隔夜算命’!灵不灵?”
“当然灵!就为了他说得灵,一时着,忘掉辰光,才耽误了正事。”接着,便细谈‘赛虚中’的玄妙,自然加油添酱,说得天花坠。
“有这样的事?我倒不大相信。”
“不信就试一试。不过,我不能陪了去。”
“为什么呢?”
“因为我托老爷的福,在嘉兴大家看老爷的威望,我也有个小小的面子,到那里都有人识我。我在想,这‘赛虚中’看我去了,或者会想到,作兴老爷也会去算命;贵人的时辰八字,他们都是打听得确确实实的,预先替老爷批好一本书摆在那里,说是隔夜就算好了的。这一来,真假就难分辨了。”
“言之有理!”赵文华沉了一会,欣然说道:“不过不要紧,我自有区处。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当下赵文华就随身便衣,带一个书童,由赵忠陪着,迳访“赛虚中”到了那里,只见门庭如市,原来由于罗龙文的揄扬,不过几天的功夫“赛虚中”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隔夜算命,闻所未闻;就算他是假的,也要来领教一番,看看如何假法?”由大门直望进去,厅中已坐了人;赵忠不由得有些踌躇不前,赵文华奇怪地问:“怎么不进去?”
“回老爷的话,老爷深居简出,金身佛面倒是不大有人见过;认得我的人很多,一看我在侍候老爷,就会猜想到是哪位大人物驾到。恐怕,诸多不便。”
“不错!我亦不愿轻行藏。这样吧,你在门口守着。”
“是!”赵忠叮嘱书童:“阿利,好好跟着老爷,不要东张西望贪玩。”于是赵忠留在大门外,赵文华带着阿利昂然直入,一进大厅,靠右横置一张条桌;桌后坐一个中年汉子,专司挂号、收钱,看见赵文华往里走,随即喊道:“客人、客人,请留步!”
“干什么?”
“请客人挂号。”
“算命还要挂号?”赵文华问道:“可有‘拔号’?”那中年汉子笑了“客人真有趣!”他说“这又不是看病,那里来的‘拔号’?”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没有功夫!”赵文华说“最好你能‘拔号’,酬金多送就是。”中年汉子将他从头到底打量了一番。脸上变过了,是相当尊敬的神气“客官气宇不凡,大贵之相。”他说“贵人驾到,当然另眼相看;就拔个号,贵姓?”
“不是拔一号,拔两号。我姓赵,”赵文华指着阿利说“他也算姓赵。他先算,算过了我接着算。”
“是了!”于是,前客让后客,很快地轮到阿利。赵文华将他唤到一边,密密嘱咐了一番,然后推了他一把,说声:“去吧!”自己就坐在外面等。
那“赛虚中”一看是个小孩,倒是一愣,不过立即恢复常态,等阿利在他对面坐下,便即说道:“小官,我算到今天有两个小朋友来算命,你贵姓,姓何?”
“我姓赵。”
“对了!走肖赵。”
“赛虚中”肚子里有数“不是刀口邵。小官,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隔夜算命?”
“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我昨天就算到今天有两个小朋友来算命,一个姓何,一个姓赵。命书早已批好。你倒姑且说说看,你的生年月、父母在不在、兄第几个?过去做什么事?到过哪些地方?等下看我批的命书灵不灵?”
“好的。”阿利想了一下说“我是人家的一个书童。父母从小把我卖掉,现在父母在哪里,我不知道。记得我只有一个姊姊,另外有没有亲人,也不知道。我今年十四岁,生只记得是正月里,子时辰都不知道。我们老爷本来在京里,很喜我的,我跟我们老爷六年了。到过的地方不多,除了京里,就是浙江。现在快要回去了。”
“好,好!你说的都是实话。你父母在不在?亲人有多少?将来还有没见面的子?你自己不知道,我都知道。”刚说到这里,阿利已经惊喜得不能自持,急急问道:“先生、先生,你说,我的父母在哪里,将来还见不见得着?”
“这都批在命书里,回头你看了就知道了!你是书童,跟你主人念过书;不过识的字恐怕还不多,命书看不懂,请你家主人看!你家主人,今天也要来算命!”
“是啊!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