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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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从云抬眼看她,表情若有所思。
“我和朝廷队伍会合了没几天,就误入黑水地区,那儿正在闹疟疾,有好几个人染上,我一怕,就乘着特使不注意逃跑了!”卓葶一口气说完,想了想,还不忘为自己加个完美的注解。
“那份朝廷册封的名册,肯定也是在那个时候遗失的!”勉强说得通。蒲从云瞇起眼,看着她红异常的脸蛋,总觉得她的表情未免太兴奋了。
“这就是你遇见我之前的全部经过?”他问。
“全部?是啊、是啊!”她一口气将糕点下,又灌了口茶水入肚,然后拍拍手,开心地想向蒲从云告别。
“好了,蒲公子,天不早,我要回去了。”
“你就那么急着走?”看着她,他百味杂陈。
卓葶这时心情难得的好,也不管蒲从云是否同意,转身就打开房门。
见她要走,蒲从云忽然起身,挡在门前。
“怎么,你想反悔?”卓葶马上瞪圆了眼睛。
“做人不可以没信用!”
“要回去我送你,否则免谈。”
“那…好吧…”见他语气强硬,卓葶虽心不愿,但也没办法地点点头,刚想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问道:“跟我们一起来的那几个随从呢?有他们在就行,不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他们若不是东倒西歪、自身难保,用得着我自告奋勇吗?”蒲从云没好气地说。
无奈之下,她只能看着蒲从云探身取下屋檐外挂着的一盏灯笼提在手里,然后跟着他穿过长廊,朝前门走去。
唉,怎么会这样,自己前世肯定得罪过他,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尴尬地步。
因为想着心事,她低头往前走,一句话也没说。
突然,有人出其不意抓住她的胳膊,吓得她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
“路在左边,你别往墙上撞!”这是蒲从云的声音。
瞪着一步开外的高墙,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不是蠢人,为什么老在他面前出糗?
“你在看什么?墙上有宝吗?”见她眼也不眨地望着大片砖块发呆,蒲从云实在有够气结。
“没、没有…我只是不习惯苗寨里弯来绕去的风格,尤其是晚上看不清楚的情况下。”
“一辈子的时间不短,你可以慢慢悉。”
“我才…”她话才出口,忽地想起此时形势比人强的事实,又将“不用”两个字下。
夜风袭来,雨丝瞬间飘落,空气中涨的气息。
糟糕,又要下雨了!
蒲从云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前跑。
卓葶不太跟得上他的步伐,本来就跑得踉跄,脚下又不知被什么绊了下,眼看就要跌倒,多亏身边人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可右脚上穿的鞋却不翼而飞了。
“怎么了?”见她神古怪地低头张望,蒲从云问。
“鞋,我的鞋!罢才还踩在泥地上,现在不知掉哪儿去了…”她吃力地透过渐大的雨帘在地上搜寻。
顷刻间,两人身上都淋了不少雨,蒲从云干脆将手里将灭的灯笼丢掉。
“乌漆抹黑的,别找了,我背你。”见她迟疑,他猛一瞪眼。
“就算找到了也都是泥浆,你能穿吗?”
“万一…大街上…被人看见…”
“现在风大雨大,谁会看见?上来!”他语气硬梆梆的,卓葶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爬上他的背。
凄风夜雨,几乎模糊了周围的景,蒲从云背着她在雨中前行,步伐却不见缓慢。
卓葶忽冷忽热,如此近距离的男人气息她从未接触过,周遭的风雨声变得好远好远,她整个人有些虚软地趴在他背上,直到前方出现一座小楼,高挑的风灯在夜雨中摇曳不定,屋内或男或女几名围在桌前说笑的年轻仆从,不时侧着脑袋朝外张望一眼。
“啊--快放我下来!”卓葶马上揪紧蒲从云的衣领,紧张地说。
“怕被丫环看见?”她迟疑了下,点头。
“你这样子是够狼狈的,我不如直接送你进屋,他们谁也不知道。”蒲从云说着,转到一旁的另一条路上。
“这里?”卓葶惊奇地问:“难道要翻墙?”
“你眼睛朝上看,这是什么地方?”
“啊,我的厢房…”她仰高头,忽地瞪大眼。
“咦,这个装饰鲜花的架子,被雨水一打,怎么就像通到我房里的梯子?”他放下她。
“这本来就是我们苗家女子会情郎的梯子,家家户户都有。”不会吧?!卓葶尴尬地傻笑。
“发什么呆,快上去吧。”他催促,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上。
站在两楼高的台上,卓葶探出脑袋,看着他肩上被自己踩出的一个个脏泥脚印,心忽然有些发烫。
“你也上来吧,换身干净衣服,拿把伞再回去。”她的声音随着起伏的情绪颤动。
“不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风雨中,他身上汗水混着雨水已经透,但他视若无睹,挥挥手,转身走了。
“蒲…”卓葶心绪浮动,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和蒲从云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有两个男子站在伞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是三公子。”其中一人问:“怎么办?”
“让他们去!”另一人面铁青,目光凶狠地说:“都是些墙头草,那个狗特使也不例外,看见老三管了几天事,就迫不及待撮合他和卓姑娘。哼,要我灰头土脸让步,绝无可能!”
“那您的意思是…”
“谅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看我先下手为强,不信朝廷还能宰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