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未泯杂念参无相三戒当持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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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燕去年和耿京士私奔一事,因为属于何家家丑,何其武自是不外扬。不过纸包不住火,经过了一年的时间,这件事毕竟也还是有许多人知道。正因为如此,知道此事的武弟子都不敢在不岐面前提起他的俗家师妹(这个师妹是他的未婚)。而那些人也只道何玉燕是和耿京士躲在远方,尚未回来。
而现在,无量长老却已经知道他的师妹也死了。
“是掌门师父告诉他的呢?还是他自己打听到的呢?他还知道多少呢?”不岐越听越吃惊,越听越觉得这位长老令他“莫测高深”无量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和师妹本来是可以做对好夫的。唉,要不是去年闹的那场婚变,你也不会做道士了。”不岐道:“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弟子如今已经是出家人,请长老不要再提了。”无量说:“武当派的道家弟子和别的道家弟子不同。张真人当年也是以出家人管尘世之事的。”不岐道:“但他们都已经离开尘世了。”无量道:“但有些人还在世上,有些事也还未成为过去。”不岐道:“长老指的是何人何事?”无量道:“你自己当然知道,这世上还有何人需要你照料!”不岐呆住了!无量盯住他道:“还有人要你照料,你怎能把心事瞒住我呢?”说不定我可以替你解开心事的。心中有主宰,岐路任由之,不岐,你随我来吧!”不岐如受催眠,不知不觉,跟着他走。
走没多久,转过一个山坳,看见一户人家,竹门泥墙,和山上其他菜农的房屋并没什么分别。
屋内传出来婴孩的哭声,哭声颇为宏亮。不知怎的,不岐觉得婴孩的哭声竟有似曾相识的觉,心头起了一种微妙的应。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唉,这孩子怎么老是哭个没完没了?难道他知道自己一生下来就没爹没娘么?”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让我来哄他吧。小宝宝,不要哭,不要吵。叔叔就来看你了。”那男子叹口气道:“咱们已经来了三天了,怎么他还不来探望孩子呢?莫非——”无量道长轻轻一推不岐,说道:“要你照料的人就在这屋子里,你还不去看他——”其实,不岐已经用不着别人催促他,因为他已经听出了这对夫妇的声音,也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他呆了呆,立刻好似旋风一样,冲开了围在墙外篱笆,推开了竹门,跑进那间屋子。
果然不错,女人手中抱着的婴孩,正是何玉燕的孩子!炕上还有另一个婴孩,已经睡。
那对夫妇,不说正是受他之托,抚养这个婴孩的那家姓蓝的猎人夫妇了。
蓝靠山怔了一怔,大喜叫道:“戈大哥,你果然来了!”不岐无暇追问他说的果然二字是什么意思,就说:“蓝大嫂,让我抱一抱他。”他抱起婴儿,想起那师妹托孤的情况,心头百集,勉强定了定神,把小指头进婴孩口中,让他。
蓝靠山的子笑道:“戈大哥,你的指头好像比我的头还有效,你瞧,他不哭了,他睁大眼睛看你呢。哈,他真的好像认识你,认得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她是山沟里长大的女人,说话不避俗。
不岐心中苦笑:“他长大了,不反我当作唯一的仇人就好。”说道:“我已经出家了,我已经不叫戈振军了。我叫做不岐。”蓝靠山道:“不岐?嗯,我可叫不惯。你出家也好,在家也好,我不是叫你大哥。”不岐道:“随便你吧。我只想知道,你们处境样会来到这里”
“你托道长带口信给我们,叫我们搬到开当山来。难道他说的是假话?”不岐问:“这位道长怎么个模样?”蓝靠山道:“年约三十左右,眉很浓,身高体胖,边有颗黑痣。”这正是不岐上山的那一天,曾经和他过手的那个道人不败。不败是长老无量的大弟子,不岐心中雪亮了:“怪不得在我行拜师礼那天,凡是有职司的弟子都来观礼,唯独不见这位师兄。原来他下山办这件事去了。于是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气道:“不错,你说的这个人道号不败,我是在他的面前过思念你们和这孩子的口风,想必是他想帮我达成心愿,帮此就冒称是我托他捎口信和带银两给你们了。”蓝靠山道:“这就对了,我也想过,天下只有说假话骗钱的人,哪有反而自己花了银子来说假话的?”蓝靠山的子道:“这位道长真是好人,他不但花钱帮我们搬家,还帮我们安排了今后的生活。”不岐道:“啊,怎样安排?”蓝靠山道:“我们来到的那一天,他主带我去见管香积厨的那位道长,说我是他的小同乡,叫那位道长给了我们一块菜地耕种。”原来武当山上有为数将近一千的道士,粮食可以向富有的信士募捐或者在山下购买,囤积起来,但每吃的新鲜蔬菜则是必须在山上种的。武当弟子开辟了一千多亩菜地,免收地租,给愿意上山的人家种菜,不过,由于免地租故此山上菜家多半也是和武当派的弟子们有点儿关系的。
蓝靠山道:“我本来是猎人,喜靠打猎过子。可一想,种菜要比打猎安定得多,他我年纪大了,没气力打猎,种菜还是要以的。我自己并汪怕打猎会给野兽所伤,这两个孩子我却希望他们不去冒这种险。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搬到这儿就可以和你时常亲近了。”不岐道:“你说得对,我这位不败道兄,真是为你们设想得周到。允应该去向他多谢一声的。好,那你们就安心住下吧。天已晚,改天我再来看你们。”不岐怀着腹疑团,走出蓝家,转过山坳,只见长老无量道长还在原来的地方等他。
不岐,你见着你的朋友和那孩子了吧?是我让不败用你的名义叫他们来的。”无量说道。
“是,我已经知道。”不岐木然地回答。
无量说道:“这孩子是你师父的外孙,是我何师弟唯一的骨,你不会怪我多事吧?”不岐说道:“师妹本来就是把她的遗孤托给我的。我想,我和师叔的心意都一样,要这孩子近在身边,才好照料。”无量微笑道:“那么,你不意我这样安排?”不岐说道:“多谢长老师叔,安排得这样周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心中苦笑,但也并非全是反话。他的确想过要蓝家搬来武当山,但倘若这件事情由他去办,难免会惹起同门的疑猜。如今由本门长安排蓝家来做菜家,那么后他和这家往来,就自然多了。
但疑团莫释的是,无量怎会知道这孩子落在蓝家?师妹产子以及他把这孩子付蓝家一事,他就是对掌门师父也还未曾说过的。
难道无量师叔,他、他那天也在盘龙山上?我做的事情,他都看见了?”另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暮然在心中升起:“霍卜托那封信是不是他拿走的?甚而,甚而…隐藏在本派的那个凶手莫非就是他?这、这恐怕不会吧!无极师伯与他相处数十年,倘若凶手是他,他暗算无极师伯的时候,无极师伯即使没见着他的面,也该知道是他的,但无极师怕却是直到临死,还猜不透凶手是谁。不过,凶手和偷信的人也未必是同一个人,那封信恐怕难保就是他拿走的了。”他胡思,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他心底的怀疑,也是不敢在无量面前出半点儿口风的。
无量却似看出他有心事,若有意无意地说道:“心中有主宰,岐路任由之。天亦无相,何悔复何疑?这是掌门给你的训示吧?嗯,任何人都一样,有些事情,未到适当时机,他是连对亲人都不愿说出来的。别人怀疑,那是别人的事。甚至有些事情,连自己也不知做得对不对,只要自问并非存心去做事,那也无须后悔与多疑。是是非非,将来总有一天会明白。”无量这番说话,表面听来,好像是为一个新入门晚辈弟子说法,但在不岐听来,这番话却是话中有话。而且每一句话都好像是针对他的。
照不岐的铨释,这番话最少包藏有三种意思:一他已经知道了不岐所做的事情,包括不岐误杀师弟一事在内;二他也看穿了不岐的心事,这心事就是害怕别人知道他的某些秘密;三因此他向不岐暗示,叫不岐只可“心照不宣”那弦外之音即是:“你不要问我会知道这孩子落在蓝家,未到适当时机,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但哪天才是适当时机呢?)你有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我也一样!”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唯唯诺诺,连声称是了。
无量忽道:“蓝家夫妇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么?”不岐道:“他们只知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无量道:“如此说来,连蓝靠山也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不岐道:“我想,不必告诉他吧?”无量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我和你了。”不岐道:“不败师兄呢?”无量道:“他只是奉我之命去办替蓝靠山搬家的事情。我这个徒弟本领不济,但也有一样好处,绝对对我忠心。我不告诉他的事情,他就不敢多问一句。”不岐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但却上了另一块石头,另一块更加重大的石头!
只有无量知道他的秘密,那么他岂不是从此要受无量的挟制?
还有,除了这一件秘密,无是不是还知道他的另一些秘密?听无量的口气,似乎他所知道的还不仅仅是那一天在盘龙山上发生的事情。
无量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说:“不要胡思想了。天不早,快回去吧。”他的笑容倒是十分慈和的。
回到道观,天早已黑了。不岐匆匆吃过晚饭,就去见师父。他是新来的弟子,必须加倍用功,除了课,还要做晚课的。
无想真人正在打坐,听见他走进房间,这才张开眼睛,缓缓地说:“唔,你回来了。”
“禀师父,我往后山采药,回来晚了。”不岐说道。心里可着实有点儿害怕师父细加盘问。
无想真人首:“我知道。嗯,听说你今天采药的成绩倒还不错呢,有两支灵芝是难得的。”不岐不觉一怔,他今采得的药都是普通草药,哪有什么灵芝!
但他随即也就省悟了,管理采药事务的正是无量的另一个弟子不呆,这个成绩想必是不呆替他虚报的。而不呆之所以要这样做,不用说,当然是奉乃师之命了。
无相真人微笑道:“是无量师叔陪你回来的吧,他很你夸赞你呢。”不岐这才恍然大悟,给他虚报成绩的并汪是不呆,而是长老无量。他暗笑自己糊涂,即使是采获灵芝,这点儿小事,管事弟子也不会特地去禀告掌门的。当然是无量曾经来过这儿,在和师父的闲谈中谈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