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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先更是兴奋异常,他动地站了起来,当即表示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兄弟你先安顿下来,回头我就让人把朱祁镇给你送回去。
他还按捺不住自己的高兴,不断地走动着,一边笑一边不停地说着:“好,好!”(笑称善)奇迹就这样诞生了。没有割让一寸土地,没有付出一文钱(路费除外),杨善就将朱祁镇带了回来,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立功了,杨善立功了,他继承了自秋以来无数说客、辩手、马的优良传统,深入大漠,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充分发挥了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敢死队神,空手套白狼把朱祁镇套了回来,着实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杨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立下此不世奇功,得到的唯一封赏竟然只是从右都御史升为左都御史,应该说以他的功劳,这个封赏也太低了,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带回来了一个当今皇帝不愿意见到的人。
这些且不说了,至少朱祁镇是十分高兴的,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一个人出来阻挠朱祁镇回去。
[497]其实在瓦剌,很多人仇视明朝,不愿意放明朝皇帝回去,这并不奇怪,但这次不同,因为朱祁镇做梦也没有想到,阻止他回家的人,竟然是伯颜帖木尔。
伯颜帖木尔阻挠朱祁镇回去,但原因却实在让人啼笑皆非:“必须保证朱祁镇回去后能够当上皇帝,才能放他走!”从伯颜帖木尔和朱祁镇的关系看,他不想让朱祁镇就这么回去,很有可能是怕他回去后被自己的弟弟(朱祁钰)欺负,会吃亏受苦,而事实也证明他的这种猜测是对的。
伯颜帖木尔是很够意思的,他决心把友情进行到底,最后再帮朱祁镇一把。于是他找到也先,提出把使者扣押起来,等明朝承诺恢复朱祁镇的皇位后再送他回去。
也先表示,自己已经答应了杨善,男子汉一言九鼎,决不反悔。
于是,朱祁镇还是被送了回去,而送行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也让人不得不佩伯颜帖木尔的深厚情谊。
为表郑重,也先率领全体部落首领为朱祁镇送行,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可是伯颜帖木尔却一直陪着朱祁镇,走了一天的路,一直到了野狐岭才停下。
野狐岭离居庸关很近,伯颜帖木尔送到此地停止,是因为他已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这里已经是明朝的势力范围,他随时都有被敌方明军抓住的危险。
伯颜帖木尔在这里下马,最后一次看着他的朋友,这个在奇异环境下结的朋友,想到从此天人永隔,竟不能自己,号啕大哭起来,他拉住朱祁镇的马头,声泪俱下言道:“今一别,何时方得再见,珍重!”然后他掩面上马向瓦剌方向飞奔而去,从此他们再未见面,四年后(1454),伯颜帖木尔被知院阿剌所杀,这一去确是永别。
穿越那被仇恨、偏见纠不清的岁月,我看到的是真挚无私的友情承诺居庸关守将出城接朱祁镇的归来,这些边关将领对朱祁镇还是十分尊重的,但奇怪的是,他们也并不急着送这位太上皇回去,而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等待的是京城的接队伍。
我国素来是礼仪之邦,就算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也要讲个体面,更何况是太上皇打猎归来这么光荣而重要的事情,自然应该大吹大擂一番,以扬我国威,光耀子孙。
可这一次却极为反常,京城的人迟迟不到,令这些等待的人疑虑丛生,唯恐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京城里确实出事了。
[498]朱祁钰万万没有想到,他设置了如此之多的障碍,那个不起眼的老头子竟然还是把朱祁镇带了回来,这可怎么好?
朱祁钰很不高兴,礼部尚书胡濴却很高兴,他趁机提出了一整套接的仪式。
这套仪式十分复杂,具体说来是先派锦衣卫和礼部官员到居庸关接,然后在京城外城由文武百官拜,最后进入内城由现任皇帝朱祁钰亲自谒见,然后将太上皇送往住所,大功告成。
朱祁钰仔细听完了这个建议,然后给出了他的方案:“一台轿子,两匹马,接他回来!”厉行节约,简单易行,对亲哥哥一视同仁,朱祁钰先生也算为后世做出了表率。
给事中刘福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书表示这个礼仪实在太薄,朱祁钰反应很快,立刻回复道:“我已经尊兄长为太上皇了,还要什么礼仪!刘福说礼仪太薄,到底是什么用意!?”这话就说得重了,不得已,胡濴只得出面,表示大臣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皇帝能够亲近太上皇,前往接罢了。
这个理由确实冠冕堂皇,不好反驳,但朱祁钰却不慌不忙,因为朱祁镇在归途中曾托人向他表示希望礼仪从简,有了这个借口,朱祁钰便洋洋得意地对群臣说:“你们都看到了,这是太上皇的意思,我怎么敢违背!”(岂得违之)想来朱祁镇不过是跟朱祁钰客气客气的,但朱祁钰却一点都不客气。
就这样,光荣回归的朱祁镇坐着轿子,在两匹马的接下“威风凛凛”地回到了京城,在这里,没有百姓沿路相,也没有文武百官的跪拜,这位昔的皇帝面对着的是一片寂静,几分悲凉。嗯,朱祁钰还是出来接他的哥哥了,他在东安门外和这位太上皇拉了几句家常,便打发他去了早已为太上皇准备好的寝——南,在那里,他为自己的哥哥安排了一份囚犯的工作。
然后他回到了一年前自己哥哥住的地方,继续做他的皇帝。
兄弟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朱祁镇不是傻瓜,从接的礼仪和弟弟的态度,他已经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受的人,而所谓的寝南,不过是东华门外一处十分荒凉的破房子。
但他并不在乎,大漠的风沙,也先的屠刀,喜宁的诡计,他都过来了,对于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他来说,能够回来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毕竟很多和他一起出征的人已永远留在了土木堡,相比之下,他已经很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