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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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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琼英昂起螓首,静默未语。

“虽然那时你年纪尚小,可母妃记得非常清楚,你同母妃说,住在冷的滋味实在太苦闷了,要是能选择,你宁可当餐风宿的乞儿,也好过当一个被囚冷处处不自由的帝姬。

“琼英,你比你那些皇兄皇弟还要聪明,如果你是男儿身,一定可以称帝,然而上天偏偏让你生为女儿身,你这一生势必要找到一个可以镇得住你,让你心悦诚服的男子,才能觅得一个好的归宿。”

“恐怕我要让母妃失望了…”知道母妃如今唯一记挂于心的,便是她的归宿,洛琼英不几分愧

“我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要云游四海,不愿再受任何拘束。”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她脑中浮现的,竟然全是那人的身影…幽幽掩下长睫,她不愿让任何人窥见眼底的思念。

虞凝兰淡淡一笑,抬手轻抚过她染上轻愁的眉眼,柔声道:“只要你快乐,母妃便也无所求。母妃知道,你厌恶待在皇子,渴求海阔天空,可母妃盼你千万别忘记,你的心若是不自由,即便给你再宽广的天空,你也飞不母妃这席话意有所指,她自是明白。

于此看来,景丞尧肯定已将她去找过严隽的事,告诉了母妃。

说穿了,她乔装成使臣去见严隽,表面上是想求他退兵,实则…是出于一己之私,想见他一面。

自离开金梁国之后,她的心口便像是被重石覆,沉得快不过气,夜寝时总会梦见与他的点点滴滴。

她的心,原是一只受囚渴飞的鸟儿,曾几何时,这只鸟儿竟恋上了囚住她的那人。

望着垂首寻思的女儿好一会儿,虞凝兰喊来了贴身伺候的小婢,小婢端着托盘走近,托盘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汤。

洛琼英皱起眉尖,甚是嫌恶的睐了盛在金漆碗中的药汤。

“那是什么?”虞凝兰捧起药汤,凑近吹了几口,接着递向她,边是笑道:“来,这是母妃亲自帮你熬煮的补汤。我在金梁太史府上虽是吃了不少苦,不过倒也学了不少事。”洛琼英眸光一黯,万般疼惜的望着母妃。

“对不住,是琼英不孝,没能早些救出母妃,让您受苦了。”

“傻孩子,这怎会是你的错,甭自责了。”虞凝兰盈盈一笑,将药汤递入她手里。

“这汤虽苦,不过甚是滋补,你莫要弃嫌,赶紧趁热喝下。”

“母妃的一番苦心,我怎会弃嫌。”洛琼英嘴角翘起,捧起金漆汤碗,屏息忍住那刺鼻的浓浓药香,一口饮尽。

把汤碗搁回婢子手中的托盘上,洛琼英才想对母妃微笑,说些什么,眼前蓦然一糊,晕眩顷刻笼罩而下。

她扶住额侧,直觉有古怪,可这汤是母妃亲手为她熬煮的,怎可能会有…

“琼英莫怕,母妃绝对不会害了你。”耳畔传来母妃的低语,她心口一紧,急着起身,却是半分气力都使不上,如同水雾泼进了眼,视线越发蒙不清。

“我这是怎么了…母妃…我…”洛琼英浑身发软的趴上茶几桌案,意识一片模糊,只依稀瞥见母妃目光含愧的望着她。

下一瞬,眼皮一沉,她沉入了广袤无边的黑暗。

天方破晓,一批由金梁睿帝亲自率领的锐大军,率先攻入了东祁的帝京。

然而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帝京并无重兵镇守,皇城大门更是为之大敞,仿佛就等着金梁大军的到来。

“陛下,那东祁太子必是怕极了,决定阵前投降。”紧随御侧的将领喜道。

斜晒在严隽一身金战甲上,炫亮刺目,妖娆俊美的面庞笼着一片森寒,眼神之冷,直教人发颤。

他极目远眺,未曾言语,身后的将领随即收起喜态,不敢再掉以轻心。

柄祚毕竟远不如一方称霸的金梁,东祁的皇城不算大,目测看来,约莫半个金梁皇城一般大。

爆门大敞,磨亮的石板道被光洗淬得灿烁发亮,严隽坐在高大的黑骏马上,一挥手中的马鞭,直直往前。

“陛下当心。”后头紧随的将领连忙夹紧马腹跟上。

严隽骑马行了一段,瞧见宽阔无物的广场上,一群黑衣死士齐刷刷的分列两旁,景丞尧修长的锦白身影便伫立在尽头,含笑而望。

“我父皇虽未逊位,但近来因病身,早已将帝王玉玺传承于我,你若想灭了东祁,只消砍下我的人头,便可轻易得手。”景丞尧扬声道。

严隽眯起凤眸,不理会将领惊惶的请劝,翻身下马,出佩于间的玄铸金刀,刀面凿着刚烈好杀的睚皆龙纹,闪烁着冰冷金芒。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下手?”宛若一尊金的远古战神,严隽凛着绝美俊颜,颀硕的身形在下,周身散着慑人的光影,阵光之寒,几可冻结所视的一切。

景丞尧目着严隽一路走来,两旁的死士眸光闪烁,却碍于主子早已有令,不敢擅动,只能暗暗握拳死忍。

如入无人之境,严隽噙着一弯冷笑,英姿飒的走到景丞尧面前,将金刀一横,架上了他的颈前。

景丞尧面不改,笑道:“我听说睿帝的金刀曾经在短短数里,斩杀过万人,杀气之重,教人胆寒,如今一见,果真如此。”见他神态轻松,毫无一丝惧,严隽眯阵,心中生疑。

景丞尧又道:“世人都说睿帝英勇神智,终有一必定称霸天下,一统江山,身为边陲小柄,我自然也知道睿帝想取东祁,即便有再好的军师辅佐,再锐的大军,也不过是垂死抵抗罢了。”

“眼下你是打算向朕投降吗?”严隽一脸可笑的睨着他,紧握刀柄的大掌不曾松懈半分。

“自然不是。”纵然金刀横挂在颈上,景丞尧仍是不惊不惶,从容以对。

“那便是求饶了?”

“也不是。”

“景丞尧,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不是玩把戏,而是想与睿帝谈条件。”

“与朕谈条件?”严隽语气极冷的笑哼一声,神态甚是傲蔑。

“眼下你便要成为朕的阶下囚,死生全在朕的手中,凭什么与朕谈条件?”景丞尧笑了笑,轻轻扬起一手,指向东方,严隽凛眸望去,看见一道绯的娇瘦身影被高悬在城楼之上,双手被反绑在后,美眸闭紧,眉心紧蹙,秀颜似雪一般的惨白。

登时,口狠狠一紧,心中似有什么碎了,痛如刀绞。

“景丞尧,你这是做什么?”转回阵,严隽目震怒,态度却是异常冷静,反是教人越发不寒而栗。

“瞧见了吧?洛琼英便是我想与睿帝谈条件的筹码。”

“你千方百计从金梁皇带走她,此刻却把她当成与朕谈判的筹码?”

“我之所以会带她离开金梁,那是我与她之间有过承诺,我向来重诺,所以没有失信于她。而今,东祁国难当前,我若是一死,岂不是什么都没了?比起宝贵的命、东祁国的生死存亡,区区一个女子又算得上什么?”

“景丞尧!”大掌猛然收紧,金刀陷入肤内几分,鲜红的血痕立现,严隽咬紧一口银牙,恨不能此刻便将景丞尧碎屍万段。